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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部分(第1页)

陆江北答话之前,却先笑出声来:“孟兮先生跟我说,你和七公子好得如两股麻花糖,扭在一起分不开,我还将信将疑,虽然你二人一听就很匹配,可我却无法想出你变成一股麻花糖的样子。不过如今看你满面焦虑的样子,才知道世上也有让你从高高的云端,心甘情愿地走到地面上的人,也有一个男人,能让你露出凡俗女子的表情。看到这样的你,我心甚悦,又怎会再跟我的‘外孙女婿’过不去?你放心,此事我没有传开,锦衣卫其他人并不知晓。”

“舅舅大人说哪里话,我实是一个俗之又俗的女子,往日不在情爱上放心思,只是因为自私罢了。”何当归如此应答着,却忽而想起了,冰窖里,知道她的“心上人”是刺客的可不光一个陆江北!假如她马上就嫁给孟瑄,那会不会引起段晓楼的反弹,会不会害到孟瑄?这样想着,她迂回地问:“您知道雪枭是奸细的事了吗?您有没有去冰窖中察看情况?”

陆江北直抒胸臆地说:“段少那头你也不必担心了,我去过冰窖,也看见了寒冰池地面上,你留的‘系我半生心,负你千行泪,空凭吊。感念君良意,愿许来世缘,至此休。’”顿了顿,他方说,“这词不能留给段少看,你太不了解男人了,我们一贯喜欢逐猎与征服的游戏,对于不喜欢自己的女子都如此,何况你的词句还句句含情,表现得对他余情未了。所以,若你想好好跟七公子过日子,不再麻烦缠身,你就不能再想段少和宁王。所以,你的留言我给你抹去了。”

何当归愣了,她的留言“句句含情”?她不该再想段晓楼?

她是不打算再想他,可前提是段晓楼不想她也不找她,她才能踏实下来呀。对他,她实在有说不完的愧疚。她现在跟孟瑄有多甜蜜,对段晓楼就有多愧疚。段晓楼一直说当年他们之间恋情破裂,是他太着急坏了事,破坏了他的一贯良好形象。而她却知道,段晓楼犯的是小错,她犯的是大错,假如她能不那么自私,现在段晓楼也不会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她该怎么处理这一个历史遗留问题,才能让所有人都不受伤?心中堵闷,她叹一口气,牵动了肩背上的伤口,更觉难过。

陆江北转动轮椅,招呼她进书房里用茶,于是她跟着他进了书房,一进去就见紫檀木茶桌上摆着各色茶具,而红泥小炉上正温着一只紫砂壶,上面茶香袅袅。陆江北笑道:“喝茶与喝酒不同,喝酒时,无论跟至交好友喝,还是跟曹刚直那种人喝,酒到嘴里都是一个味儿的,区别只在于,酒逢知己千杯少,酒逢对头半杯醉。而喝茶么,跟曹刚直喝,咽下去苦涩如药,跟你喝么……还不知是什么滋味,咱们现在来试试吧。”

说着,他将六个钎木根抠成的形状各异的茶杯一字排开,涤手、洗杯、烫杯、倾茶等动作做得从容俊洒,让何当归都挑不出一点儿刺来,怪道都说,品茶观人,茶艺还是次等的,在袅袅弥散的水汽中观人,自己的双眼也比平时明亮些,看人更准些。就这么看陆江北此人,好像真跟他往日中努力呈现的一样,是个无欲无求、公义大于私欲、位高权重却没野心的那种道德君子。

这样一番观察,何当归对陆江北刚刚说的那些话又信了两分,再一杯碧螺春喝下去,心也安定了不少。或许事情真的如陆江北说的那么好,她可以顺顺利利地与孟瑄结连理,再不用一天到晚的瞎操心。

“丫头,你真的不用一天到晚的瞎操心,”陆江北竟然张口就将她心里的话讲出来,“有很多事是放着给男人操心的,你实在操心过头了。你们学医的人不是最讲究养生之道,殊不闻,思伤脾,脾生寒,你现在还被寒气萦身,当多多谨慎才是。”

何当归闻言连忙问:“那我的七日清到底该怎么清去?昨日我拜见孟瑄的四叔,他说我患有不孕之症,可我自己诊脉却瞧不出,他说的会不会就是七日清寒性带来的恶果?我该怎么治疗下去?”她想张口就问陆江北要一阳指的口诀,又怕他会一口回绝,让她没有商量的余地,于是就这样迂回地问出来。

陆江北慢条斯理地喝完一杯茶,急得何当归快冒火了,他才说:“是这样,当归,我能理解你千帆过尽、寻寻觅觅、终于找到良人的心情,也相信如今的你最想的就是好好跟七公子过日子。所以眼下的状况是,你想治好七日清的寒毒,想要一阳指口诀,而我,想救段少和宁王,想让他们二人从此不再为情所困,从往事里面走出来。你能支持,我这样的私心吗?”

私心?何当归奇怪地眨眨眼睛,陆江北对段少有私心说得过去,何况这算什么私心,她也有这样的私心;可陆江北对朱权……有私心?他们什么关系?……朱权?!

她瞪大眼睛问:“朱权没死?!”

陆江北怔一下才笑道:“谁跟你说他死了,他昨日只是溺水,现在已无大碍。不过,他这次无大碍,不代表下次还有这样的好运。”他口中卖着关子,目光锁定了何当归,慢慢道,“丫头,离心归的影响力太大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要一阳指口诀,这个我可以给你,不过,你也得给我一样东西才行。”

“什么东西?”何当归一直面临陆江北对于“离心归”的指控,到现在仍是一片迷惘,也不打算再解释了。如果陆江北有法子了断这一切,那她很愿意按照他的法子去做。

“你的处子血,或者心头血,二者选其一,”陆江北提出这样的索求,看着何当归呆呆的脸,他说道,“我猜你一定还没看过我送去冰窖的那本书吧,那书上提到了解去‘王者离心归’的两种方法,就是用身上有‘王’的那人的心头热血,取出给身上有‘妾’的那人做药引。而心头血毕竟取之不易,对人也有损害,所以假如带‘王’的是女子,而且是处子,则还可以用她的处子落红做药引。”

何当归沉默片刻,点头说:“好,我答应你,虽然你说的话我半句都没听懂,不过我懂你的意思了。假如一杯心头血就能换取耳根清净,那我真是巴不得立刻取血,剪断跟那个人的一切关联。至于取心头血的法子,我大概知道几种,只是我现在身子非常虚弱,同时被几种病和毒物困扰着,连内力都消失无踪了,此间苦楚,不足为外人道。所以我想,我的血现在八成也有毒,入不得药,不知舅舅大人你是不是急着要?”

陆江北摇头笑道:“既然你应承下了,那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等你身子痊愈后再讨不迟,就是过两个月也无妨,只要你记着有这么回事,等我下次到访时,你要是方便了给我就行。”

何当归点点头,放下茶杯问:“那我的一阳指口诀呢,我想让孟瑄练了为我治疗寒毒,寒毒清了,血才干净。”

陆江北沉吟着说:“按说你应该每三日就用八荒指疗养一回,直至你嫁人的那天,可我从孟先生那儿听说,七公子两月内都不能动真气或使用武功。我理解孟先生的意思是,以七公子为首的齐央宫,彻底退出了上元节武林大会的角逐。这实在是件好事,可问题也跟着出现了,那就是七公子近日内都不能为你暖身,并且八荒指也不是速成的工夫,就算七公子天纵聪明,也得学一个多月才能用在你身上,那还得是他身强体健的时候。因此,就算我将口诀给你,你练不来,七公子没法儿练,给了也没用。”

何当归点头:“我理解舅舅大人做什么都喜欢慢工出细活,可我这边已经火烧眉毛了!我昨夜小腹疼得像刀子绞一样,我怀疑就是你们的七日清闹的,我这个是急症,陆郎中!能否速速说明你的意思?”

陆江北抬手,轻拍一下何当归的头,作为安抚她躁动的情绪,并用快一些的语速说:“我的意思是,等你回扬州之后,从元月十四开始,你每三日就往十里坡雪花甸陌茶山庄走一趟,我,或者高绝,或者山猫,我三人轮流为你用八荒指驱除下体寒凉,直到七公子恢复康健后,我再私下传他八荒指,让他在你们成亲后继续为你驱寒,如何?”

何当归觉得陆江北的提议不错,可仍有两点问题:“我不想麻烦廖大人,能不让他参与吗?还有就是,我这七日清难道是一辈子都清不了的?怎么成亲后还要日日驱寒?”

陆江北笑了笑,刚要作答,却眸光一转,冲门口打招呼说:“老高,你来得正好,我要出去跟曹刚直说几句紧要的话,你拿金创药来,为当归处理一下脸上和肩上的伤,再给她用八荒指暖暖身子,我瞧着她的脸色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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