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也一直不动声色审视三人,心里暗自点头,酒杯落下,不管斟酒的陈皮,笑着与沈琦道:“沈卿家,政事堂那边梳理清楚了?”
沈琦本能般的要站起来,屁股翘起来又坐下,躬身道:“回官家,已经差不多了,吕大防党羽都已经被皇城司带走,臣正在重新调配,最多三天,政事堂必然焕然一新!”
赵煦微微点头,道:“沈卿家做事,朕是放心的。梁卿家呢?”
沈琦有些矜持的瞥了眼身旁的梁焘。
梁焘是户部尚书,暂代三司使,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筹集环庆路军饷。
梁焘倒也从容,道:“回官家,基本已经妥当。苏相公那边已经给话,十天之内起运,一个月内运送完毕。”
赵煦笑容更多,赞许了一句,转向章惇,这次却沉默了片刻,道:“章相公是从熙宁过来的,朕很想听听你对熙宁变法的真实看法。”
‘熙宁’是宋神宗的一个年号,期间发生了王安石变法,因此也被称为‘熙宁变法’,与后面的‘元丰改制’承上启下。
章惇如果不是穿了官服,从面容来看,真的很像一个严厉的教书匠。
脸角瘦长,双眉斜长如剑,神色严厉,一直高抬着下巴,仿佛随时都会开口训人。
章惇看着赵煦,也是默然了好一阵子。
‘熙宁变法’的挫败,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打击,这些年积累了满腔怨愤。
赵煦也不急,轻轻拿起酒杯。
梁焘,沈琦余光看着章惇,心里其实也有些惴惴的担忧。
这位是可是与司马光,富弼,吕公著等都敢当面直喷,更是要拉着吕大防一起砍头的人。
章惇很快就说话了,语气难掩愤怒,道:“回陛下,臣认为‘熙宁变法’之所以失败,有三个原因:第一,无能之辈如过江之卿,不折手段的戕害一腔为国的忠直之士。第二,王公与臣等识人不明,令小人作祟,坏之于内。第三,‘熙宁之法’多有瑕疵,未能尽全功。三者齐聚,导致熙宁变法之败。”
赵煦听着,眉头微皱忽又松开。
他神色不动的多看了章惇两眼,章惇的话貌似是对,但章惇话里的重点,似乎都在前面两项,后面的第三个,就像是捎带上的!
赵煦转念一想也对,‘旧党’做事太过狠决,章惇有所怨愤也没什么不对,又喝了口酒,笑着道:“那章卿家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做?”
章惇一直在等赵煦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回陛下,第一,陛下‘以子继父’,当下旨绍述熙宁,元丰之法,凡司马光等人所废,尽皆起复。第二,重塑吏治,肃清朝中无能,奸邪之辈。第三,任贤用能,消除弊政,强国富民!”
赵煦慢慢放下酒杯,心里想法更多了。
章惇的话,听着好像都没有问题,但仔细揣摩就会发现,并没有落到实处,全部是笼统之言。
‘也许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想明白。’
赵煦心里自语了句,微笑道:“章卿家所言有理。那,朕说说朕的想法。第一,自然是肃清吕大防等党羽,但肃清他们不是根本目的。朕要对我大宋整体的制度进行考量,要解决人浮于事的弊端,提高各级机构的效率与廉洁。这是‘变法’成功与否的重要前提。第二,就是军事制度,朕要大改,以遏制军队的腐朽,提升作战能力,对夏,辽或者其他的所谓的和约,岁币等,朕一概不认!第三,就是税赋。财政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支撑之一,也需要认真,细致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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