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芽想想很有道理,让开位置。阿依从轿子窗子里伸出一只白皙如玉难得染了通红凤仙花的小手,妇人看见这样的手,又看了看儿子污黑的手和蓄满泥的长指甲,心里一阵过意不去,掏出帕子用力地擦了两下,才殷勤地托着儿子的手送到阿依的手指下。
阿依遮着盖头,将三根纤细的手指放在少年的腕上,摸了左手,又诊了右手,又让少年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接着对妇人说:
“你去借一个凳子放在轿门前,我虽不能出轿子,但可以在轿子里给你的孩子看。”
婚礼是每一家的大事,甚至大部分人家认为喜事的好坏会影响一家的运势,像这个妇人这样莽撞地冲出来拦轿若是普通人家早就给打走了,哪怕是她不出轿子妇人也觉得感激不尽,连连点头应下,去路边的商铺借凳子。
路边围观的百姓听见阿依这么说,早一叠声地回过头去传话要凳子,待妇人走到路边时已经有人拿到凳子递给她。妇人感激不尽,急忙将凳子放在轿门下,扶儿子坐上去。绿芽早已掀了轿帘,阿依一身大红色嫁衣蒙着盖头蹲在轿厢里,让妇人把少年的上衣脱了,又从嫁衣底下摸出一个小绸包,从里面取出一副手套戴上。
墨砚的脸更黑,这死丫头,就算成个亲也不忘带她那一套装备,他和她的工作到底哪一个更重要?(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大婚(四)
少年已经被母亲解了衣裳,露出骨瘦如柴的小身板,阿依用戴了手套的小手在少年身上自脖子以下的部位开始细细摩挲,最终停留在右下腹,轻轻一按,少年便大声叫痛。
“我先说说症状,可是最初肚子里觉得闷胀,肚脐周围一阵阵地绞痛,接着疼痛便转移至我刚刚按压的右下腹,觉得恶心想吐,舌苔微黄,舌头呈暗红色?”
“是是是!”妇人一叠声地点头,顿了顿,又扒开儿子的嘴去看舌苔,紧接着又用力点头,一叠声道,“秦大夫说的没错,就是这样!”
“令郎犯了肠痈,好在是轻型的,先服药看看吧,若是三天以后疼痛缓解就不用开刀,否则需要开刀切掉。”
“开、开刀?”妇人大吃一惊,眼泪又流了下来,心惊胆战。
“嗯,因为肠痈恶化有死人的病例,虽然这不是罕见的疾病,却很凶险。我的意思是先服药试试看,如果实在不行了必须要开刀,再开刀吧。令郎身子瘦弱,最好能服药治愈,我也希望尽量避免开刀。”
“是,是。”妇人因为她语气的平和心逐渐安宁下来,虽然不太明白,也知道儿子的病很凶险,却觉得眼前这个连盖头都没有摘去的大夫是可以信任可以依托的,她已经不由自主地将她儿子的命完完全全地交给了她。
“把令郎的裤腿卷高,把两腿伸直。我先给他施针。”阿依说着,取出针包打开,从里面取出几根细针。
妇人微怔。连忙应了几句“是”,蹲在地上高高地卷起儿子的裤腿,乡下人穿衣服不像城里人一层又一层的,且裤子本就宽大更容易往上卷。
妇人很快就卷起少年的裤腿,露出两条麻杆似的腿。阿依的手顺着少年的膝盖一路向下细细地摩挲,腿形渐渐呈现在脑海里,紧接着纤细的手指夹了银光闪闪的细针。在围观人群的瞠目结舌里精准无误地刺入少年的阑尾穴、上巨虚、足三里,紧接着又将手覆在少年的胸口,一路向下细细地摩挲了片刻。素手银针,准确迅疾地刺入了少年的中脘、曲池、天枢、七海,并针入合谷穴,留针半个时辰。每隔一刻钟强针捻转一次。
“哎。你们看见没有,刚刚秦小大夫那是动针了吧?”惊愕震撼过后,人群开始兴奋惊奇地窃窃私语起来。
“的确是施针了!乖乖,秦小大夫真是神了,竟然连盖头都没掀就动针,还一针一个准!”布衣少年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一双眼睛亮得像星星,满眼崇拜地望着掩在花轿里只能看见红衣一角的阿依。
“你怎么知道一针一个准。你又不认得那些穴位!”旁边的人狐疑地问。
“我当然知道,我是顾顺堂的医徒你看不出来吗?”少年不满意他的怀疑。不高兴地道,扭过头重新望向阿依,心酥了似的满眼迷醉,笑眯眯叹道,“秦小大夫,你不愧是我卢平心目中的神女!”
似乎有杀人的目光投射过来,让他有一瞬的头皮发麻,愕然四顾,却什么都没发现。
墨砚现在的心里极恼火,那个小老鼠,竟然成亲当天在街上还要乱勾搭人!
“真是名副其实的妙手观音,这医术这心地,济世伯在天之灵总算能得到安慰了,百仁堂的招牌虽然没传承下去,百仁堂的实质却传下来了!”一个受过百仁堂恩惠的中年人悲喜交集地感叹。
“是啊,秦小大夫与济世伯如出一辙,有秦小大夫在就好像济世伯还在这个世上似的,济世伯也算是可以安心了!”旁边人随声附和感叹道。
于是人群又开始在这一刻缅怀起济世伯来,皆悲喜交加,感慨不已。
墨砚的脸色更黑,为什么他非要在自己大婚的日子听见一大群人提秦泊南的名字?!
约莫过了半刻钟,少年腹中的疼痛随着运针渐渐缓解,妇人一直蹲在地上,见他的脸色比刚刚缓和一些,充满期待地问:
“宗儿,你觉得怎样?”
少年嘴唇发白,面色憔悴,轻轻回了句:“不像刚才那样疼了。”
妇人大喜,差点又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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