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们同所有人感受一样,宣武殿的主人这次可能真的医药难救了。
皇帝躺在紫檀木镂空雕花的通顶木床罩内,金丝绣龙纹的褥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目下正服药睡去,两眼紧阖。枕边之鬓发枯燥凌乱,花白哑色,衬得那张苍白面容越发瘦削伶仃,不如往昔神采。
殷世栎殷世琭都到齐了,两兄弟坐在殿外,闷声不吭地喝茶。
殷世煊前去门口看了一眼,也同他们一样到殿外坐下,脸色极为凝重。
过不会,殷世乔也由薛良人带来了。个子长高不少,已然衬得上一名小公子的风范。只是眼眶中泪水不停打转,瞧着可怜兮兮又端正的劲,又觉着这孩子仿佛长大不少,也是个生性极隐忍的。
薛良人将殷世乔带来后便退下了,含她在内,妃嫔们彼时由皇后领着,皆在北面的花厅等消息。
至于等什么消息,大家也一时也道不清。皇后的意思是:总不能皇帝稍有风吹草动,就让这些妇人们全涌进寝殿里。哭哭啼啼的,没的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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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公子就在一屏之南坐着,各自想心思,谁也没有说话。
就在廉幽谷准备回茹蕙宫吃安胎药时,寝殿内大监来传话,说皇帝醒了,要见三位公子。
殷世煊蹙眉消想了会儿,拍拍廉幽谷的手背,道了一句:“在外等我。”这便一道进去了。
不知为何,廉幽谷的心顿时就猛揪起来。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也闹腾得不行。
殷世乔本还泪眼惺忪的,在旁见到她劳身焦思的模样,立刻收拾心情。不知去哪里找来两片陈皮,飞快跑回地塞到她手里。
廉幽谷心领神会,将小个子的人搂在身侧,心里才好受许多。
这时候,殿外有人不请自入,去往寝殿之径不成,踩着双鼠灰缎锦履站定在廉幽谷的面前,仿佛将要靠近。廉幽谷反胃的状况才得以缓和,抬起头去看,竟是她的父亲,廉昌丰。
廉昌丰见到廉幽谷这张脸,初初皱了皱眉,脸上挂了不大喜人的历色。随后冷哼了声,也未请安,摆袍往其正对面的楠椅上坐下,寒眉冷目地瞧着她的肚子。
廉幽谷心膛突突跳个不停,目光无所适从。既不敢抬头去看他,亦不敢在殿中故作逡巡,只好低下头,将小乔揽到她面前,故作镇定。
二人无话可说,殿内就这样安静无声。
少倾,方才被叫入寝殿内的三人开门出来,旁地又有一人去北面花厅唤了薛良人,宣旨命她入寝殿。
廉昌丰这才站起身来同三位公子打了招呼,并问:“微臣听到消息时,就片刻不停赶来了。不知陛下情况如何,文武百官实在挂记得紧,微臣能否请旨进去面圣?”
殷世煊身为太子,便首当回绝了话:“烦劳众卿担忧。父皇身体无恙,仅是疲累。眼下已复歇息,不再接见任何人。廉大人还是不要打搅为好。”
“适才,薛良人不是……”
殷世煊此刻心情欠佳,已不耐再同他两面三刀,嗤之以鼻道:“廉大人是不信本宫的话?还是要抗旨不尊?”
廉昌丰没想对方如此不给情面,狠狠瞪着眼珠子,双拳捏得嘎吱作响。但他也不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如今炙手可热的储君争锋相对,不是良策。他只得咽下一时之气,一字一顿道了句:“微臣遵旨。”
殷世煊懒得看他一眼,径直拉着廉幽谷,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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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边留着殷世栎与殷世琭在宣武殿,二人也准备离去。
廉昌丰自是不能坐以待毙。知道殷世琭当初在廉香玉身上阴了他一招,跑不掉和殷世煊是一条船上的了。眼下就算他再多看不惯殷世栎的做派,仍不得不择良木而栖,迅速更换阵营。
他逮住了正要出殿的殷世栎,拉到墙角旮旯开门见山。
“二公子,我知道您与四公子有过交易。眼下可还坐得住?”
殷世栎从寝殿内出来后也是满面愁云,心情不爽。被廉昌丰这么一说,理所当然回道:“那廉大人是什么意思呢?”鹰隼般的目光瞧着对方,眸子的嫌隙丝毫不减。
“一直以来,二公子可能小瞧了本相的实力。十一年前,本相能改国易朝,十一年后,就仍然能遮天摘日。区区储位又能奈何,只要二公子默许,与本相连手,这庙堂之位社稷之坛,臣大可拱手奉上。”
殷世栎听之似有动摇,又问:“那你呢?要本公子用什么交换?”
廉昌丰摇头,搬出当初对皇帝许诺的那套说辞,对他道:“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将现太子一应措施悉数废止,还本归原。臣依旧是国相,北周依旧是北周。”
他难得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话,其话可斟,其情可酌。然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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