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世煊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清晰提示道:“还有一种可能:也许这根本就是一个□□,或是苦肉计。谁设计谁,谁拖人下水,都在可能之内。我甚至怀疑,廉相自己也会自导这样一出。毕竟他对这个抛弃多年的女儿,本就没有什么慈父之心。”
这么一说,公孙煜竟再也没忍住,低声咆哮道:“这些人真是疯了!”双目怒火滔天,很快便有许多气愤不平从粗喘中爆发。
他的真情流露,殷世煊都看在眼里。眸中有一丝疑虑不着痕迹地瓦解掉,连看去他的眸光亦坦然了两分。
他自当也对公孙煜抱有过怀疑——因他这位朋友,实际也有这样贴合的动机。
不过好在,他是真的关心廉幽谷。
公孙煜并不知道殷世煊的心中起了杂念。抬头对上他的双目,彼时的眸色还如昨夕对酒当歌那般,不差分厘。公孙煜重重叹了口气,拍到他的肩上,“毕竟受伤的人是你,你也不能放弃那些人是针对你的设想。比如殷世栎,最不想你安稳回宫的,北周除他之外,不会有第二人。毛毛躁躁地施之警告,和他做事不计后果的性子十分吻合,也许不用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留意他们近日的动作,也许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殷世煊深以为意,“如果是殷世栎,那倒好办了。只不过一朝失手,懂得迅快地将注意力转移到整间驿馆上,掩盖真实意图。这样缜密的行动,我却不大希望是他。若不然,他必是得了哪位高人指点。日后更难以对付。”
“还是疗伤为紧吧。”此种话题真是深入不得。公孙煜光光听着,就觉这些明枪暗箭如□□蛇毒一样令人窒息。因着担忧殷世煊的身子吃不消,便令他暂时打消念头,宽慰他道:“疗伤之际,以逸待劳,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前头还有陛下在调查此事呢。”
殷世煊淡淡浅笑,果然不再深思。
冥思之际,他忽叫一声“对了。”公孙煜疑惑去瞧他。
“你还走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涟漪伴着冰削利刺,在二人之间荡漾渲开。
殷世煊说话的神情简直寡淡如清水,仿佛根本没有对公孙煜之前的“请辞”过多解读,仅仅是在事后如此客套问了句。
公孙煜心中一惊,不知为何陡生两股寒意。好像为人掐住了命脉,而不单是一处解脱就能生还的感受。他稳稳心神,露出雪亮爽快的笑容,装模作样道:“你都这样了,我不帮你把老鼠抓出来,怎能放心离去呢。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留,我心中有数。你呀操心自己的事就成了,英雄救美,夫妻之道,多拿捏拿捏,不要让小葵花在再我面前哭脸子就是。”
这样一番话,算是明里暗里都将之前的事解释了清楚。公孙煜的心思暴露,殷世煊的有心忽略,二人“明镜”一般地将话说开,这件“美丽的误会”终于画上一个句号。除非有一朝,他们沦落到短兵相见,否则这样一份尴尬的默契将永远不会被人打破。
因为,他是落魄失助的皇子贵族,他是满腹才华的江湖游士。和他们最初约定的抱负一样,他们之间只有彪炳千秋,而儿女私情从来就不在其中。
☆、郑重承诺
殷世煊与公孙煜方喝过两盏热茶,殿外内监来通报,说二公子三公子前来探视。
公孙煜便挖苦埋汰着笑,说:“这下好了,一次来俩,看你这个火眼金睛能不能验出真狐狸。”他放下茶盏,起身捋顺外袍,也作告辞之势,道:“我在这里不方便,有什么讯息等我明日进宫时再来详谈。还有,和他们尽可能聊点轻松的,你这身子骨……啧啧,悠着点。”
说完,便拱手离去。
殷世煊在后头将他唤住,说:“小煜,帮我把小谷叫进来。”
公孙煜心照不宣,耸耸肩,这才迈出大殿。
出门时,他特意从左侧游廊绕于后院,与殷世栎殷世琭二人及随从等擦肩而过。随后于枯叶丛林中游刃窜梭,钻入后院翠玉堂,找到了廉幽谷的贴身宫婢女百雀。
经了她的指引,才知廉幽谷说要为殷世煊温粥,想必往厨房去了。
如此一波几折,好不容易才逮着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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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廉幽谷此刻的确是在厨房的过道外添火煮粥。天寒地冻的,裹着一层厚厚猩红绒皮大衣,几近忘我地往小炉子里拾柴。她身子旁边蹲着那只名唤红豆的狮猫,乖巧地挨着廉幽谷的大衣,同样是忘我地舔舐它小碗里的鲜粥。
看见廉幽谷小小个子蹲在过道下,认真煮粥的模样,公孙煜的心里无一例外都是怜惜。
“小葵花。”公孙煜大步流星地靠过去,廉幽谷闻声顾盼。
“老师?”她手里的工作不停,抬头比出笑脸。风带着铁帚的疏齿一样从过道外刮来,将她鬓边的丝发吹成一缕缕,十分不舒服地贴在眼角。
公孙煜正要伸手帮她拾掇两下,刚于袖筒中动了念头就又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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