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登时明白过来,又细细瞧了半日,点头道:“果然进益了……”一语未了,已潸然泪下。
黛玉扭头一看,炕上的柳条笸箩里头搁着一对做了大半的小靴子,不用问是给贾环的,因取笑道:“也不知这位小公子什么来历,竟能使唤户部尚书替他做鞋。”
探春拿帕子拭了拭泪,嗔道:“林相爷这是醋了?自去使唤把持朝纲的那位高徒、快快供上一大车子来,四季的各色靴子鞋子皮革的绣花的相爷任挑去。”
“休提,”黛玉叹道,“本相没那个福分。那一大车子都是送去隔壁二姐姐屋里的,留给本相的无非是一车折子罢了。”说得二人都笑。
另一头贾琮跑回自己屋里,见幺儿正在伏案练字,腹内不禁长叹一声:书非借不能读也、学非借不能用功也。
幺儿虽听见他进来,因手边一个字未写完,故不曾停笔,口里说了一声“回来了?”
贾琮因拉了拉他的衣襟道:“今儿幸亏林姐姐提醒,幺儿哥哥,你来日须得换个好些的大名才是,总不能进了金銮殿唱名次还‘贾幺儿’吧,好傻。快让四叔取一个啊。”
幺儿写完了,才将笔小心搁到笔架上,苦笑道:“我爹并不认得几个字,还是当年老将军教的,如今看账目都勉强的紧。”
贾琮忽然脑子一闪,想起一个名字来,笑道:“我想到了两个字呢。”因提起笔来写下“维斯”二字,道,“前儿林先生讲《诗经》,有‘絷之维之,以永今朝’的句子。斯有斯文之意。”他眨眨眼,“只是个建议哦,不如再让旁人或是我爹多给几个建议,最终四叔拿主意罢。”
幺儿点点头,将那张纸折了塞进袖子里,寻了个借口出府回家去了。贾琮伸长脖子等到晚上也不见人影子,直至次日方回来。
大约是这些日子难得在家里住着,幺儿神清气爽的,笑向贾琮道:“可巧昨日老爷在我爹那里商议马行的事儿呢。我爹说了,你拟的那个名字极好极有学问,比叔叔们拟的都好,连老爷都说好。打昨儿起,我大名就唤作贾维斯了。”
贾琮拟那名字本是一时恶搞,不想贾四当真用了,有几分想笑,又有几分不好意思,面上却只得装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来:“我拟得还不错吧。”
幺儿又说:“我爹说,为了庆贺我得了大名儿,今天城南那头要吃顿好的,咱们中午过去可好?”
贾琮欢呼一声:“有野味么?肯定有!”
幺儿笑道:“我来的那会子爹与田叔叔已经上山去了。”
贾琮欢喜得在屋里转了半日圈子,又跑去将此事炫耀给林黛玉。
黛玉大惊!“岂有此理!哪有小儿替年长的兄弟拟名字的。你才多大点子,也不怕折寿!”
贾琮辩道:“本来只是拟的么……四叔觉得我比旁人拟的都好。”
黛玉蹙眉道:“我知道你素日胡闹,只是胡闹须得有个分寸。还不快些改了去。”
贾琮耷拉着嘴角:“不用那么计较吧……四叔定下的,又不是我。我只是提了个建议罢了。”
黛玉瞥了他一眼:“四叔是谁?幺儿不是孤儿吗?”
贾琮一怔,忙伸出手指头在唇上一压:“嘘~~”
林黛玉方看了他半日,贾琮鼓着腮帮子肃然不言语。终叹了一口气:“罢了,与我何干。”因懒懒的歪在塌上。
贾琮凑过去悄悄的说:“是爹从前的亲兵……”
黛玉摆摆手:“不用告诉我,我并不想知道。”
贾琮趴在她身边扮可怜:“林姐姐你生气了?其实是有缘故的,只不便说罢了。”
黛玉瞧了瞧他,叹道:“想来也是有缘故的。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何必深究。你还小、大舅舅是个目无规矩的人、幺儿家中想来也是没人念过书的。有些事,你们皆不在意。只是……”她摇摇头,“哪怕是大舅舅拟的还罢了。”
贾琮忙说:“我爹当时在呢,他也说我拟的好、比旁人的都好些。”
黛玉定定的看着他:“大舅舅在场呢?”
贾琮这会子方明白过来,贾赦推荐自己替幺儿拟的名字恐不是无意的,很是羞惭,遂低头不语。
黛玉见他脸色变来变去,点点头:“琮儿你何其聪明,想是猜着了。他若当真有意上进,再不可让人知道这名儿是你拟的,只当是他父亲取的罢了。不然……”
贾琮忙说:“还是改了吧。”
黛玉冷笑道:“傻子,既然他父亲已应了,大舅舅又在场,已不易改了。”想了一会子,又道,“勉强你也算与他师徒之分、虽然先生小了些。凑合能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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