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有个打扮富丽的丫鬟出来道:“今日是我将军府小公子满月之喜,但我家二夫人生产之后落了虚症,需得静养,因此未曾请太多宾客,到时候还请各位师父把场子闹得喜庆些。”说完便叫人呈上码得整整齐齐的雪花银子。
班主一瞧,这足足比预定的银钱多出了一倍之多,顿时喜笑颜开道“姑娘放心,这将军府的差事小的们自然不敢怠慢。”
随着几声清脆响亮的梆子声,锣鼓的喧嚣声开始热场子,扮相俊美艳丽的小旦挥洒着水袖登了台,唱的是《紫钗记》。
迤逦的唱腔空灵而回味绵长,谢无忧不禁推开窗户瞧了一眼,继而皱眉道:“这么好听的曲儿,为什么没有一个人?”
“公主忘了,您对外交待二夫人产后需静养,因此没有请宾客。”香穗小心回话道,近日谢无忧整个人越发得焦虑、憔悴,让她心生不少担忧。
“叫小人们停下手里的活计,都去听,我将军府的满月宴怎们能一个人都没有呢?传出去岂不笑话?”谢无忧吩咐完,便关上了窗户。
“是,公主。”香穗转身便下去吩咐。
管家得了传话,便召集下人聚集吩咐道:“公主有令,所有人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去水榭那看戏去!”
所有下人面面相觑一番,不大乐意道:“那哪能呢,这里头到底怎么回事咱心里明镜似的,还装腔作势得自己骗自己?”
“就是,听死人戏,多晦气呀?”
“赶明儿将军回来了知道真相,还不得扒了我们一层皮?”
“她都不忌讳,你们忌讳什么?再不去,别等将军回来,今晚你们就得扒一层皮!”管家厉声恐吓道,接着又道,“再说了,不就听戏么,这可是咱京城一等一的戏班子,平常你们哪有这个福分?还有好酒好菜的伺候着,怎么不乐意了?”
经管家这么一哄一吓得,戏台下的客席上总算坐满了人,虽都是下人撑得场子,但好过先前的冷清。未几,香穗又过来传话道,大家想听什么戏尽拣自己喜爱的点,银钱全从公中出。这么一来整个将军府才一扫这一个月来积压的所有阴霾,略添了几分热闹喜庆。
谢无忧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喝彩声,忍不住又推开了窗户,瞧着下边热闹的人群,香穗关切道:“公主是嫌吵么,奴婢这就去叫他们小声些。”
“不。”谢无忧摆手道,继而头倚靠着窗棱子傻傻道:“你说,要是本宫跟楚南生了一个孩子,孩子满月宴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热闹?”
香穗上前哽咽道:“公主快别胡思乱想了,奴婢知道您心里苦。”
“是我福薄。”谢无忧重重地关上窗户滴下一行眼泪。
咸安街头,一匹快马狂奔惊散了喧闹的人群,马上的人风尘仆仆,显然赶了很远的路。马蹄一路快马加鞭后在威严肃穆的将军府前停下。长途跋涉下马儿疲惫不堪地从鼻子喷着气,马上的人翻身下马,用力拍打着门大声道:“开门,开门,我有急报。”
府内锣鼓喧嚣,好不热闹,门房的小厮只顾着不停地拍手叫好,哪还记得自己的职责。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有路过的丫鬟听到了被捶打得震天响的拍门声。府门打开后,那人一脸铁青色,高举着一封加急信,急匆匆地冲入府中。
管家知道这个时候来的八百里的加急,只能是边关,刚松懈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绷起来,神色慌张地跟在后头听候吩咐。刚闹腾起来的将军府,转眼又陷入了难以言喻的阴霾肃杀之中。
“前线急报,朔方可汗已与我朝永结秦晋之好,边关从此可享太平安宁,圣上隆恩已命将军不日班师回朝,此乃将军八百里加急传回的密信,请公主亲启。”送信的郎官跪下道。
谢无忧接过密信,开启后浏览了一遍后,不动声色道:“本宫知道了,今日府中操办小公子的满月宴,大人一路辛苦,何不留下用些酒菜再走?”
“谢公主美意,只是小的身上还担着旁的差事,不便久留。”说完那郎官一如来时风尘仆仆地走了。
这时管家才冒着胆子小声问道:“公主,将军的信上都说什么了?”
“将军说,四月初十应该能到,让我们好生准备。”谢无忧端起一杯茶碗淡淡道。
“四月初十,不就是明天?”香穗心扑通扑通直跳。
管家听完,整个人定在原地,脸上惊吓得没有一点血色,眼皮子一翻后便如一滩烂泥瘫软在了地上,恨不得立时就死了去阎王殿上报道,省得再受这人世惊吓不堪的苦楚。
“公主,这可如何是好?”香穗亦是惊魂不定。
“该来的总要来。”谢无忧淡淡道,平静而又优雅得饮了一口茶。
她从不喜喝第一道茶,太浓太苦了,如今却甘之如饴,没有舌尖纠结的苦涩,又怎能品得出第二道、第三道的云淡风轻。
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她已经知道如何处变不惊。
也不叫处变不惊吧,是无数个寂寞无宠的夜晚所层层堆叠的失望,再被撕碎成了无边无尽的绝望,直到最后终于看淡,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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