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自己不表演些才艺,今晚是过不去了,陆媛无奈道:“不如我给你们吹首曲子如何?”
金花拍手笑道:“好啊!”
翠花疑惑的看着陆媛:“拿什么吹?”
陆媛笑笑,去岸边信手摘了一片叶子,回来将叶子放在嘴边,一缕似箫非箫,似笛非笛的低音就响了起来。
在柏轩靠着栏杆似睡非睡的章俊忽然精神一振,留神细听,初时断断续续的几个低音过后,叶子吹出的声音开始连贯,几个盘旋轻轻的吹出,声音渐响,却透着一股化不开的愁忧,沉缓凄楚,在附近四散开来。
章俊忍不住和着音调低语:“渔灯暗,客梦回,一声声滴人心碎。孤舟五更家万里,是离人几行清泪。”
曲子吹完,陆媛悄悄抹去腮边的几滴泪水,轻笑道:“这下能回去了吧,我可困得睁不开眼了。”
话刚落音,附近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四个丫鬟唬了一跳,以为是值夜的婆子们过来巡逻了,忙忙收拾了桌上的果品,顺着曲桥就往那一头跑去。
东元懊恼的跺了跺脚,这几个丫鬟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只能哭丧着脸回到柏轩:“三少爷,她们溜得太快了,我没。。。。。。”
章俊摆摆手:“好了,也不是大事,没看到人就没看到人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只是心里却有些惋惜,那首《潇湘雨夜》吹得真是不错!
中秋过后,日子又回归正常。
陆媛负责的差事虽没有什么油水,但胜在轻松,大姨娘的碧园只有四个人,要洗得衣裳不是很多,只是每隔几日就得去一次碧园,把浆洗好的衣裳送去再把要洗的脏衣裳领回来。
碧园里的冬青等人又是极好说话的,见她从未因大姨娘失宠而对碧园有怠慢之意,心里不由都对她亲近几分,又因她年纪还小,常常送与她一些小零嘴吃。
这样平静又安稳的日子一晃就过了几日。
这天,又是陆媛要送浆洗好的衣裳到碧园的日子。从浣衣房到碧园的路,陆媛走得熟了,也就不再贪看风景,往常两刻钟的路,如今一刻钟就到了。
给她开门的仍是葭月,只是脸上多了些生动,眼里也有几分兴奋之意,悄声对着陆媛道:“三少爷过来给大姨娘请安了。”
陆媛微怔,但继而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冬青姐姐若是不得空,那我就先把衣裳放下了,回头我再来把要浆洗的衣裳拿回去。”
葭月胡乱的点了一个头:“这样也好。”又挽留陆媛:“你先别走,你不是太太茶房里出来的吗?帮我们沏壶茶!若不是你这时候来了,我和腊月真是不知怎么办才好。”
不等陆媛说出拒绝的话,就把她拉去了碧园的茶房。
碧园的茶房自然不能同太太的文澜院比,只占地就比那边的茶房小了一半,榆木柜里简单的放着些茶具和茶罐。
陆媛粗粗扫了一眼,心里就有了数。
腊月正在炭炉旁守着水开,看见她们两人进来,抿嘴对着陆媛笑道:“今日偏劳妹妹一回了,我们粗手粗脚的,哪里懂得沏什么茶,上房那里还需要冬青姐姐照看,只好请一下尊驾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媛也只能应下了,“不过在太太院里呆了两三日学得表面功夫而已,若是沏的不好,上面发下话来,可不要将我供出来。”
葭月轻笑:“哪能呢,我们又不是那起子不识好歹的人。”
腊月也站起身:“芳儿你也不要过谦了,我有一个姐妹是太太院里的人,听她说,你的茶艺比绿菊也不错呢!”要不然为何会遭了绿菊的忌惮,被打发到浣衣房。
提起绿菊,陆媛依旧平静,眼底没有泄出一丝不满和愤恨,面上沉静如水:“哪里,绿菊姐姐沏的茶比我好多了。”
说话间,葭月和腊月已将沏茶的用具给她摆了出来,又问:“大姨娘这里只有君山银针和莲心茶,妹妹要沏哪样?”
陆媛不答反问:“腊月姐姐烧的是什么水?”
腊月道:“不过是普通的泉水。大姨娘嫌雪水有土腥气,所以我们这里从不用雪水沏茶。”
陆媛卷起袖子:“烦劳葭月姐姐帮我把君山银针找出来,再拿一套白瓷茶杯。腊月姐姐帮我看着水,待水一沸后就提下来给我。”
两人笑着应了,一一按她所说照着做了。
陆媛认真的从茶罐里选了些茶叶,信手掷到两个白瓷茶杯中,然后专注的开始沏茶,直到看见杯中的茶叶忽升忽降时,才松了口气,将两杯茶放于茶盘上,交予二人:“茶沏好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不顾二人挽留,出了碧园。
腊月将茶送上去时,三少爷章俊不知说了什么,大姨娘的眉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太太真是这样说的?”
章俊淡淡笑道:“自然是太太所说。”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腊月一眼,注意力放在了她手上的托盘上。
两杯甜白釉茶杯内盛着热气腾腾的清茶,散着一股清纯的茶香,端在手中,只见茶汤橙黄明亮,杯底芽尖朝上,如刀枪林立,如群笋破土,堆绿叠翠,妙趣横生。
章俊不由赞了一句:“好茶艺!”轻轻啜了一口,抬头看向腊月,随手解下腰间的一只白玉佩,赏给了她。
大姨娘笑着看了腊月一眼:“还不谢过三少爷。”
腊月低头敛眉,深深行了一礼:“谢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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