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速路上的两小时算不得什么,在乡间坑坑洼洼的泥路走个十分钟都叫人心情烦躁。
也亏得江寄远脾气还算好,一路颠簸着开进山底下,还能照顾向阳的感受,刻意放慢行驶速度,以免她晕车。
殊不知这样更令人难受,向阳被颠得胸口翻江倒海,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忍着呕吐的冲动,偏过头假装在看窗外风景。
眼看要捱不下去,终于看到前方草地上停了三辆车,一个年约四十剪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女人站在边上朝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
那是江寄远家公司的建筑师,姓叶单名一个凛,大家都喊她叶工或者叶姐。
和叶凛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林工。
向阳先下车,站在边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将顶在喉咙的反胃不适感压下去。
等江寄远停好车,两人便一起朝那位气质飒爽的叶工走过去。
双方客气寒暄几句后,江寄远目光一偏,落在那几辆越野车上,问了句:“叶姐,林哥呢?”
“他啊,闲不住,先到前边看了。”叶凛察觉江寄远的目光,面上一笑,“边上那两辆车,是陈廷盛一行人的。我们正好和他们前后脚到。”
陈廷盛?
向阳和江寄远对视一眼。
叶凛说:“我问了刚刚在这附近放牛的村民,这几天开车进来的人好几拨,其中有两拨还是外地车辆。”叶凛边说边环顾周围一圈,“这地方山清水秀又离洛水镇近,多的是人惦记。”
这块地皮,上面说了只限黎城本地企业竞拍,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中间可操作的地方太多了。
三人往前走,绕过一片林下坡,便见一股清溪汨汨而下,溪水冒着些许腾腾雾气。
向阳弯下身,伸手掬了一捧溪水洗手。
流了这么一段,水还温着。向阳边洗手边说:“顺着溪流往上走,就是那口温泉眼了。”
“向小姐对这边很熟悉,以前来过?”叶凛说话间,抬头顺着溪流源头方向望过去,在百米开外,确有一口泉眼,但泉眼四周都被一人高的铁栏围着,上面挂了个“闲人勿近”的牌子。
陈廷盛和同事林工正站着围栏边上说话。
向阳也看见陈廷盛了,一面应着叶凛的话:“之前我被单位下派到洛水镇参与下乡扶贫工作,在这边呆了半年,周围一带我闭眼都能走,泉眼那块围栏,当时还是我和同事围上的。”一面站起身,轻轻甩了甩手。
三人走过去,面对陈廷盛时,叶凛喊了声陈总,江寄远喊陈叔,到向阳这儿,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和叶凛一个称呼,喊了声:“陈总。”
“你这丫头,跟我生疏了啊。”陈廷盛手里夹着一支刚点燃的烟,向阳闻不得烟味,他转身就把烟掐了,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上周还笑着喊我一声陈叔叔,现在不仅喊我陈总,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了。”陈廷盛脸上笑意温和,语气也一如往常亲切,甚至还带着几分调侃:“你和陈余的事不成,可不能迁怒到我身上来。”
向阳唇角一弯笑起来,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露了出来,改口喊道:“陈叔叔,别拿我逗趣了。”
陈廷盛伸手隔空朝她点了点,收起调侃,正色问了句:“怎么到这儿来了?”
向阳答:“我和江总一起过来的。”
陈廷盛“哦”了声,眼神锐利,偏过头看了看江寄远。
江寄远识趣地开口:“陈叔,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叶凛和林工紧随江寄远一起离开,把场地留给了向阳和陈廷盛。
“今天本该是你改口喊我爸的好日子,可惜我没有这个福气。”陈廷盛保养得宜,光看脸,看不出岁月风霜,唯有一双深潭般的眼睛,才透着历经人情世故的阅历和成熟。
但退婚这事儿提起来终究不体面,陈廷盛惋惜了一句,很快话锋一转,问道:“你和江寄远过来,是顾时砚的意思?他打算和江家合作?”
向阳愣了一下,听明白了陈廷盛话里的意思,无非是以为她是顾时砚的女人,听从顾时砚的意思,和江寄远接触。
她沉默几秒,轻声说:“陈叔叔,我是因为工作和江总过来的,和顾时砚没关系。”
陈廷盛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笑了笑:“那是我误会了。”
他顿了下,接着说:“上周六晚上,顾时砚找到我,只要我退了陈余和你的婚事,他就放弃这块地。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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