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
竹垞道:
“因我也算词客,对隐微处特别仔细。像:飞琼、蓝桥乞桨典中隐喻的云英;天上、人间,岂不都指着宫里,只怕这段恨事,还是堂上促成的。”
他翻到一处,念:
“‘何事东风,不作繁华主。’何异陆务观‘东风恶,欢情薄’?”
容若一叹:
“不敢相瞒,竹垞猜得一点不错。此女与诸位还有些渊源。”
“谁?”
西溟急问。容若惨笑:
“谢梦芙!”
一时几人面面相觑,都怔住了。
自揭破这段心中隐痛,容若反而因有了可倾诉的对象,并有这些忘年之交在深表同情之余,竭力排解,倒稍解了郁结的愁怀。
相交逾密,彼此切磋、酬唱,文会雅集,固足怡情,友情的温暖,对多情善感的容若,更是一大慰藉,于佩蓉之情,虽不能解,生活中,却增添了不少乐趣,也渐有了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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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刻烛待春风(1)
纳兰府,成了江南名士荟萃之地。他们在这儿饮酒、赋诗,吟风、弄月,一个个全宾至如归。明珠本不大以为然,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是皇上素来想罗致而不可得的;皇上对汉人文化,也极仰慕,每每慨然,这些江南名士,又不肯参加乡试、春试,又不肯无端受禄,弃置可惜。平日一个个恃才傲物,极难相与,难得容若与他们投缘,未必不是日后的晋身之阶……,一念及此,反而严命家下人等对“大爷的江南朋友”务必以礼相待,不得轻慢。自己也常降尊纾贵,礼贤下士一番,冲淡了不少因佩蓉入宫而造成的僵冷气氛。
对周遭气氛最敏感的人,是锡三奶奶。熬过了艰难的一年,开了春,可以提这大半年不敢提的事了。
拣了一个清朗的清晨,向觉罗夫人闲闲提起:
“太太,容官;唉!可不能再这么喊了,成年人啦!我说容若兄弟……”
“怎么?”
“前年不就人来人往,想给容若提亲的,踩断了门槛吗?去年,遇到那样揪心的事;可怜,容若这样,蓉妹妹还不知怎样呢;谁敢提呀?所以,全给我挡了,只说,合上明九,诸事不宜,没让那些人絮聒太太。如今,看容若模样,也不那么怕人了,也到了弱冠之年;二叔这么大时都有容若了,难道还不打算着给容若成亲?”
觉罗夫人想起过去的一年,也感叹不已:
“这都是你二叔造孽!生生把蓉妞儿断送了,我看容若那磨不开的眉头,就心疼!总算好,还真亏着那些疯疯颠颠的江南文士!真不知他们怎么有这样的手段,把容若救‘活’了!”
锡三奶奶真觉得这“活”字,一点没用错,笑道:
“这些人,全是姑父的朋友,有的,还是蓉妹妹的老师,怎怪容兄弟不像见了亲人似的?加上这些人,个个一肚子学问,又一肚子委曲,容兄弟忙着排解人家去了,自己倒也就松活了。”
“真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如今,不干菩萨什么事儿了,该求月下老人啦!”
一句话,把觉罗夫人怄笑了。说:
“咱们合计合计,大概该怎么样的姑娘才好?”
“第一嘛,总得门当户对。第二,姑娘的性情、品貌,当然是要紧的。”
“这都该当,依我瞧,最好还能读书识宇,不说比得上蓉妞儿;那原也难比;总要小俩口儿能说得上,谈得来。”
觉罗夫人想得周到,锡三奶奶不由佩服:
“到底是太太想得到,咱们就依这个条件,打听谁家姑娘合适。只是,这事恐怕得先和二叔商量,也得让容若自个儿愿意。”
“那可不?他要硬别扭,也就罢了,这孽归他老子担。委屈人家姑娘,可使不得。”
要容若“心甘情愿”简直不可能,觉罗夫人只能说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一招是撒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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