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打量这院子,发现有一处角落种了许多油菜花,此时正过了油菜花开的季节,叶茎绿油油的;这让我有些好奇,竟然还有人在院子内种油菜花。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那男生扶着一位看起来七八十岁左右的老人坐到石桌边:“两位,这就是我的爷爷。”我和哥哥连忙站起来问好,那老人摆摆手让我们坐下,老人打量了我们许久,悠悠的开口:“昨天我听我小孙说你们找人?”哥哥连忙点头说是,老人家“哦”了一声,又仔细地瞧了瞧我们“你们可是姓江?”我与哥哥相视一眼,彼此看到对方眼中的激动。哥哥再次说是,老人点点头,不再言语。
我和哥哥面面相觑,此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来打破这沉寂。
许久后,老人才缓缓的说:“我姓程。”
我们仿佛被浇了盆冷水般,从上淋到下。
“我还以为你是我们的亲人。”我失望地说。
老人叹了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张照片,那照片竟也是被撕掉一半。我与哥哥看到后再次相视一眼,我连忙从包里拿出那张旧照递给老人,老人接过照片,与自己那张拼接在一起,我不禁诧异,那里面没有我预想的爷爷,也没有我眼前的这位老人。那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与一个穿着洋装连衣裙的女子的合影,那男子的模样也被岁月模糊了,依稀能看出他与那女子不寻常的关系——那女子挽着男子的手臂巧笑如烟,这样看来,分明是幸福的笑容。
“你们回去吧。”老人站起来,杵着拐杖说:“这是一段大家都不要知道才好的往事。”男生连忙过来扶着他。
我有些莫名其妙,我以为我们会想先前那样一帆风顺地知道我们想知道的。我冲进屋子,对着老人的背影说:“我们想知道,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老人的孙子回头看了我一眼,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我不甘心地说:“那是一段让我爷爷记挂了一辈子的过去,你们知道吗?他已经死了,临死前还想着那个姑姑!”
听到我的话后,老人踌躇了许久,这才回头用一直及其沧桑的语气感叹:“作孽,真是作孽啊。”
我们被请到了屋子里,室内的摆件充满了时间的味道,这让我更加好奇老人的身份。
我们坐在沙发上,老人喝了口热牛奶后徐徐地讲起了那段被快被历史遗忘的往事……
☆、只道是年少(1)
1933年,春。
邮轮的汽笛声不断闯入子衿的耳内,令她颇有些烦躁。走出房间,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露台,空气里满满的都是海水的咸腥味。子衿倚靠在扶手上,看着蔚蓝天空,心情这才有些纾解。
现在依稀的能看到城市的轮廓来,在国外十年不曾回家,此时父母的样子在她的脑海中只剩个模糊的影子了。她狠狠地吸了口这咸腥的空气,还是有些紧张,不知道爸爸妈妈还能不能认出她来,这或许就是近乡情更怯吧。
“Dearvisitors,isabouttodockinhalfanhour……”广播里传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后拢了拢被海风吹乱的长发,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回到房间收拾行李。
“Please,Sir。”子衿此刻恨不得剁掉自己的双手,好好的把护照落在了船上,现在想上船拿都拿不了了,本来想着拿不到就算了反正以后也不打算回去,可是这码头上的人没证件就不让出去,现在就只能祈祷这些洋人能有些同情心放她一马。
“ShowYourIDPlease。”
“Please,Sir,MyIDcardintheboat。”
“I‘msorry,Ican‘thelpyou。”
子衿垂头丧气的走回放置行李的地方,坐在行李箱上,手托着腮,眼睛紧紧盯着出口处,盼望着父亲母亲能进来寻她。
忽然在距离码头检票口五十米左右的一辆汽车上下来一个人,急匆匆地跑到检票口跟那洋人唧唧歪歪地说着什么,还指了指车内的人,子衿顺着那个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的的侧脸。
子衿的视线又回到和洋人交谈的那人,忽然见他手指方向一转,指向了自己,洋人不住的点头,往子衿这个方向走过来。子衿正被指的莫名其妙,看到洋人又朝自己走过来,心里立刻凉了半截,完了,八成是要把自己带到警察局了。
“你可以走了。”洋人用及不熟悉的中文对子衿说。
子衿再次莫名其妙了,指着自己说:“你是说我吗?”
洋人点点头,看看那车上的人,然后走回自己的岗位。
和洋人交谈的那人已经回到车内,子衿一头雾水地提起行李箱准备去给那车上的人道谢,可是那车却在子衿走了两步之后发动引擎走了。
子衿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想着可能是运气比较好,遇到好人了;她也不作他想,提起行李就往外走去,这才刚走出卡口,就有许多黄包车夫凑上来,把子衿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着“小姐到哪啊?”“小姐坐车吗?”
子衿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
“让让,让一让”一个中年男子拨开人群,仔细瞧了瞧子衿,才用一种不确定的口吻问:“你是小姐?”
子衿打量这人,一身长衫,像是个管家模样,仔细地想了想,发觉脑中一点印象都没有,不禁摇了摇头。
“子衿!子衿啊!”一个穿着青色长旗袍的女人摇摇晃晃的跑了过来,紧紧攥着子衿的手不断呜咽着:“对的,是我的子衿,是子衿没错!”后面一位中年男子和两名年轻男子也跟了过来,皆仔细打量着子衿。
那些黄包车夫看到没什么生意可做了,便都散去,那几名男子这才得以走到子衿跟前。
子衿仔细的瞧着那女人,与记忆中模糊的脸庞竟是无二,泪水顿时像珠子般掉了下来,声线颤抖地喊了句:“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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