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玉伸着胳膊让她捣腾,想起刚刚自己给阮澜夜戴帽子来着,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突然就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撩拨了她半晌,敢情还撩出罪过来了。
她呲道:“我还能对她做什么?能保住我自个儿就不错了。”她起身走到褴窗边儿上,翻着案桌上的绣篮子,咦了声道:“我昨儿绣的荷包你瞧见了么,就放在绣篮子里了。”
碧蓉探过脑袋,不以为意道:“我昨儿个晚上还看见你绣的呢,之后我就没瞧见。后来半夜里掌印来过一回,欸,你说会不会是他拿的?”
“我和她说好的,原本就是要送给她的,她做什么非要自己偷偷拿?”锦玉也想不明白,拔了鞋跟拉住碧蓉,“对了,我今儿申时要出趟宫,晚间不用等我了,倘若陛下问起来,就说我不舒服早早睡下了,千万不能让人发现,听见了么?”
碧蓉见她神神秘秘的,忙追着问:“您出宫做什么?不带上我么,我一个人留在宫里害怕。”
她安慰她,“你别怕,我就出去一会儿,今儿是我娘的忌辰,我在宫里不方便,你替我留门,我夜里就回来。”
“是和掌印一道儿么?”
她嗯了一声,惆怅道:“我在宫里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只她还对我好点儿,除了厂臣我也不知道该找谁。”
人天生都有依赖感,以前在建瓯的时候,整日里没有忧愁,日子再艰难也是在那一小片地方上,总觉得闯了天大的篓子都不怕。可如今不同了,郢都离建瓯十万八千里,这禁宫中没有什么真心,也许人人都想着害她,她心里没有安全感。偌大的禁宫,只有阮澜夜愿意帮她,她也只能依赖她,也许她的帮助是夹带私心利益的,也许她的确如别人口中那样,是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可只要她对她好,所有天大的利益取舍似乎都可以忽略掉。
宫门是申时下钥,贞顺门上换了一队人轮班值守,远远望去有两盏白纱灯笼挂在廊檐下。阮澜夜在承光门准备了一辆马车,那儿隐蔽,平日里没有多少人,她站在一棵合欢树下,微微乌沉的光映照在她下颌处,勾勒出她清然的脸庞。
锦玉顺着东长街一路向北,有种做贼的感觉,心里怦怦跳,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似乎满世界只听得见心跳的声音。一直跑到了承光门才看见远处的人,她背朝她站在树下,颀长的身影生出让人心安的错觉。
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这样毫无顾忌地相信她,心底里有一块柔软的地方,总能给自己找出上千个理由说服自己,也许她抓住了她假太监的把柄,可兜来转去,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谁知道呢!
“厂臣……”她壮着胆子轻轻喊了一声,在寂静的夜里,背着人,有种美妙的感觉。
眼前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看见她的装扮怔了下,抬了两步上前接她,伸手托住她的胳膊,淡淡道:“不是和娘娘说让穿碧蓉的衣裳么?怎么是小太监的装扮?”
有种莫名的兴奋,锦玉转了两圈,嬉笑道:“穿成宫女的模样,我怕给厂臣添麻烦,换成小太监就方便多了,厂臣瞧我扮的像不像?”她一面说一面抬手扶了扶头顶上的曲脚帽,因为衣裳有些大的缘故,两手抬高,宽大的袖子就滑到了胳膊肘,露出一截雪白的膀子。
阮澜夜伸手放下她的手,苦笑不得道:“像,就是太美了点,叫人看见了也不相信您是小太监。”
锦玉叹了口气,掐着腰苦恼道:“哎,长得太美也是种罪过呀!”
她这人禁不住夸,三两句就开始不着调,阮澜夜不去理她,径直背手走在前面,“娘娘还走不走了,不走臣就走了。”
“走走走,怎么不走!”她追着她跑上去,嘀咕了句脾气倒是大。
上了马车往贞顺门上走,出了贞顺门就算出了宫,之后的路有她在就都算不得什么。扶顺坐在马车外驾车,拉着缰绳低声道:“干爹,今儿是冯成带班轮值,上回东厂里番子得罪了他,只怕会找茬。”
阮澜夜抬手掀了窗帘儿往外瞧了瞧,冷声道:“不怕,只管走咱们的,量他也没那个胆子敢盘查咱家。”
锦衣卫向来在东厂底下,东厂有随意调派锦衣卫的权利,虽说厂卫同属侦察衙门,可内监在宫里,凡事皆只听从皇帝一人,旁人就算有异议,可批红在她手里,奏了本子上去也要先归她看,还不等皇帝看见就能先收拾了那帮人,久而久之,锦衣卫就成了东厂的下属机构,这是大郢几百年来不成文的规定。
扶顺道了声是就驾车往外走,马车走到贞顺门果然被截下来,冯成腰间佩绣春刀,抬手冷喝道:“站住!宫门申时下钥,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出!”
扶顺亮出东厂的令牌,压着公鸭嗓怒道:“仔细看清楚了,咱们是司礼监的,奉命出宫办事。”
冯成是存心要刁难,上前两步作势要掀帘儿,“我管你是司礼监还是御马监的,宫里有规定,出入宫门一律要盘查,车上是什么人,下来检查!”
他刚上前,帘子从里面探起来,阮澜夜伸出头沉声道:“怎么回事?”
一见是他,冯成立马惊住,忙后退了两步垂首道:“原来是督主,这大晚上的,督主又有急事要办么?”
她嗯了声,道:“咱家临时有事要回一趟东厂,冯都统有事么?”
东厂办事能随意进出,不用太多的报备归档,这是上头的指令,可简单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冯成抱拳后退道:“即是督主办事,卑职定当准守。”朝后挥了挥手,“都让开,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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