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凉低着眸,语气不疾不徐,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疏离。
“阁老谬赞,为陛下分忧,是臣下的本分。”
慕容信轻笑了一声,搭在秦淼腕上的手重重压了一下,意味不明道,“后生可畏啊。”
一群人跟在慕容信身后离开。
楚玉将顾凉归纳的那些资料递还给她,眸色有几分晦暗难明。
看得出,她是极为用心的。
入职这么短时间,就把内阁三年来的会议纪要重新整理抄录了一遍,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楚玉明白,这份工作有多繁琐。
个人艰难,如人饮水。
可惜,她的仕途才刚开始,便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楚玉觉得她跟自己年轻的时候太过相似,遂起了几分惜才之心,不免多说了一句。
“顾凉,你还年轻,需要明白,有时候进并非一件好事,若是有勇无谋,便只能是冒进。”
如果她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蚍蜉难撼大树,在翰林院,如果不想站队,就要懂得明哲保身、韬光养晦。
顾凉神色平静,只淡声道,“楚大人,下官同您不一样。”
“何处不一样?”
“下官只做自己应做之事,目的达到,不问过程。”
楚玉愣了下,“目的?”
顾凉微微一笑,拂手道,“不过,晚辈仍感激楚大人教诲,日后,必会三思而后动。”
楚玉同她不一样。
她是效忠陛下的纯臣,自然要纵横谋划,在困局中寸步慢行。
她要考虑如今崔赞动不动得,考虑如果此事若牵涉三皇女,陛下会否认为她处置失当,考虑如果慕容信不愿出头,这局又该如何解。
所以,她那重新丈田、重定赋税之策,推得步步维艰。
可她不会。
她不需要李元贞对她满意,更不需要考虑此事会不会动摇哪方势力。
她要的是——
镇北大军能安然度过此劫,李云霁把她吞进肚子的那六百万两给吐回来。
除此之外。
她还要李云霁监理白云观修葺之事彻底破产。
一个啖百姓血肉、视军士性命于草芥之人,又有何立场,能代表苍生请愿,修筑皇观赐福?
她做事,向来只问本心。
若是前后皆是掣肘,那还能成什么事?
楚玉蹙了蹙眉,似乎感觉顾凉这话中还有几分深意,然而她还未来得及细问,便听到卯时的撞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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