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妙玄一抬手,牛合德和夏子龙齐齐躬身退去,他边望着婉莹边笑道:“莹莹,你能平安回来就好,江湖险恶,不是你这样的女儿家可以随便闯荡的。把你截回来是爹的主意,你千万别错怪子龙。”
婉莹淡然一笑道:“爹放心,我不怪子龙,要不是女儿想回来祭拜娘,他又怎么可能有机会下手?今日女儿陪爹一起为娘祈祷,希望娘在天之灵能够护佑咱们。”
夏妙玄一愣,欣慰笑道:“原来如此,看来爹小看你了。你若是男儿就好了,必定能够承继爹的大业,威震一方!”
“爹,难道女儿就不能承继大业了吗?”婉莹撇嘴笑问。
夏妙玄眼睛一瞪道:“谁说的?我的宝贝女儿天下无双,莫说成为阁主,就是武林盟主也是绰绰有余。”
婉莹不屑一笑道:“爹抬举女儿了,女儿对武林盟主没有兴趣,我只想成为盟主夫人,辅佐夫君成就一番大业。当初娘为爹谋划奇策十二,助爹纵横南北,富甲一方。临终前又为爹留下遗策‘北联神龙,西和两盟,南伐玄女,临危受命’,助爹拿下阁主宝座。我相信娘当年能做到的,女儿一样能做到。”
想起往事,夏妙玄不禁喃喃自语道:“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人廉我惠,人惠我恭,人恭我誉,人誉我碑!这二十八字是当年你娘给我谋划的第一策,爹至今还记得。”
婉莹也喃喃自语道:“娘是奇女子,可惜上天不眷顾。当年娘曾对我说,希望我能像她一样,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与中意的人白首偕老。这句话女儿一直记得,从不敢忘。”
夏妙玄缓缓坐落,神色落寞道:“原来是飞鸿的意思,爹明白了,你要是早点说,兴许爹就同意你跟天赐的事了。”
婉莹苦笑道:“我不想拿娘来气爹,更不想让尘俗的烦心事扰了娘的在天之灵。爹,既然你一心为了娘好,不如放下执念,怜取眼前人,让娘转世去吧。”
夏妙玄缓缓闭上双目,眼前顿时浮现出牛合德的倩影,喃喃自语道:“爹明白了。”睁开虎目望着婉莹,皱眉道:“莹莹,爹听你的意思,你已经认定了天赐,那为什么还要抛下他,千里迢迢返回圣阁?除了给你娘祭拜,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婉莹亲自斟茶,嘴角浅笑道:“爹猜一猜!”
夏妙玄捋着胡须大笑道:“好,容爹来猜一猜。不久前卍盟前盟主朱老前辈被逼死,凶手留下了独孤胜的名字。接着正义盟前盟主张老前辈也被逼死,凶手留下了天赐的名字。如今两盟分别派人追捕天赐,正义盟甚至派了北方大帝杨言忠前往江宁镇,可见声势浩大,是志在必得。如此看来,这两路兵马十分棘手啊!还有圣毒教,当年独孤胜销声匿迹,据说带走了玲珑丹秘方,如今圣毒教派无当阁老汤智渊前往捉拿天赐,同样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此看来,这路兵马也十分凶狠。然后是天魔教,据说天赐在江宁镇重伤宋轶峰,袭杀了一位魔丞和两位魔使,天魔教睚眦必报,又实力强悍,这路兵马更难对付。更何况还有一个神龙教,依我看天赐的处境十分不妙。”
婉莹面带忧色,轻移莲步,双手奉茶。
夏妙玄接过香茗,又放在桌案,忍不住皱眉道:“莹莹,你是来搬援兵的,对不对?”
婉莹转忧为喜道:“爹爹料事如神,女儿佩服之至!女儿别无所求,只望爹能够伸出援手,救救他!”
夏妙玄面色凝重道:“为时已晚。听说卍盟多闻天王凌云思已经率两盟高手前往江宁镇援助,如今恐怕已经到了。再者,天赐袭杀数位毒王,不久圣毒教必会派出援兵前往助战。还有天魔教,天魔王是什么人,天赐敢偷袭宋轶峰,天魔王绝不会放过他。至于神龙教,圣尊失踪,五位圣童惨死,他们更不会放过天赐。你让爹伸出援手,为救天赐一人,而得罪五大教派,莹莹啊,这笔买卖划算吗?”
婉莹低眉沉思,突然铿锵有力道:“划算,稳赚不赔!”
夏妙玄起身负手,大笑道:“好,你算算我听听,怎么个稳赚不赔法。要是你算得不错,这笔买卖爹就听你的。”
婉莹掰着手指细数道:“一者,天赐是八公山古尊天尊的弟子,救下他等于有了八公山这个靠山。现在江湖人人不知天赐的底细,正是爹出手的好时机;否则人尽皆知,爹的相助之情还有价值吗?二者,天赐是圣尊上官甫的棋子,而且是一枚关键的棋子,救下这枚棋子,等于救活了整盘棋。如此爹既还了上官甫的恩情,又笼络了神龙教,为将来三教联手打下坚实基础。一旦三教联手,爹还用忧虑玄女教吗?三者,天赐是女儿的心上人,爹救了他等于救了女儿,等于救了圣阁的未来。将来有我们两人辅佐,圣阁一定能够恢复往日荣耀!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望爹三思!”
夏妙玄欣然点头,依旧面露忧色道:“这笔买卖听起来很划算,只不过风险也不小。一来,八公山早已没落,自从五十年前古祖天尊意志消沉,如今的八公山已经没有什么威慑力。二来,上官甫下落不明,生死难料,万一他死了,谁出手救天赐都是公开与神龙教决裂,甚至得罪两盟、天魔教和圣毒教。三来,你与天赐的婚约早就废除,如今爹出手也未必能保住天赐,万一天赐有事,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笔买卖风险太大,算起来并不划算。”
婉莹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浅笑道:“爹,您以前曾跟女儿说过,凡事都要计算利弊得失,有九成利,一成风险,就可以铤而走险,不避生死;有五成利,五成风险,就要奋力一搏,全力以赴;有一成利,九成风险,就要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如今有五成利摆在眼前,爹为何不肯奋力一搏?”
夏妙玄轻叹一声,思忖许久,幽幽道:“爹老了,已经没有当年的雄心斗志。现在只剩下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何况我就你一个女儿,爹可以把圣阁赌上,却不能拿你做赌注!”
婉莹突然拱手跪地,柳眉一扬,铿锵道:“自古巾帼不让须眉,爹不愿赌,那就让女儿效劳,我愿意以身为赌,赢了情孝两全,输了此生无憾!”
夏妙玄深深震撼,急忙回身扶起婉莹,感慨道:“凤母无雉女,你既然已经下了决心,爹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婉莹粲然一笑,不觉笑中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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