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钻到敌人怀里去?”三团的副政委说,“别逗了。我看,南面可以作为我们突围的方向,突围出去能和兄弟军区靠拢,这样可以保存自己。”
茅屋里,充满了拄天山区特有的那种旱烟味,弥漫着辣人的烟雾。
经过一番议论、分析,纷纭复杂的情况,有了头绪。大家总的主张是回避敌人,但是行动方向,各有各的看法。有的主张向南,有的主张往东,一时意见不能统一。
“这样吧,”面容清癯的老政委坐下来说,他的声调不高而又平静,“突围的方向问题,暂且不论。首先把突围的目的在思想上弄清,不然我们的行动就要犯错误。同志们,我们不应该只是考虑怎样突围保存自己。要知道,保存自己的目的,在于消灭敌人,我们现在应该考虑,怎样才能保存自己,又能消灭敌人,打破敌人的扫荡,保卫住拄天山根据地。”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秘密战 第七章(2)
虽然老政委也是吸烟的人,但是山区黄烟浓重的辣味还是使他不断地咳嗽。每咳嗽一下,都使下腹抽动,引起伤口剧烈疼痛。他就不由得皱一下眉。看到这种情景,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把烟掐灭了。有人想把窗户打开,冯强给制止了。
“我们必须记住,”老政委继续说,“一切的‘走’,都是为着‘打’。我们的一切战略战役方针,都是建立在‘打’的这个基本点上。因为我们承认必须的走,是在首先承认必须的打的条件之下。我们的退守、防御、突围、转移,都是当做整个革命政策的一部分看的。所以,在鬼子重兵进攻根据地的情况下,我们的突围转移,既要保存自己,又要用进攻的手段去突围转移,才能变被动为主动。”
向来喜欢打大仗的“猛张飞”张猛,高兴得频频点头,用他粗壮的大手,来回蹭蹭下巴颏儿上多日没刮的胡楂子,得意地微笑着,好像老政委的话正合了他的心意。
根据刚才大家的议论和他自己的意见,冯强认为,北面,青云镇、好溪河一带的92军,当鬼子疯狂地向西南压来的时候,它们闻风而逃是肯定的。但是这只是国民党顽军消极抗日、积极*政策的一般表现而已。更恶毒的是,他们可能给鬼子让路,把鬼子放进根据地来,配合鬼子吃掉我们。我们北上突围,可能受到日、顽的夹击,处境一定危险。往西,有铁路线,敌人据点林立,碉堡如麻,戒备森严,不易通过。南面,看来平静,没有发现异常敌情,又便于向兄弟军区靠拢。但是,这正是陪关城里敌军司令官熊谷这个狡猾的敌人用兵的地方。他必然会把主力摆在我向南突围的方向,布置一个“口袋”。当三面敌人气势汹汹向我压来的时候,我向南突围,正好钻进他的口袋里。这是敌人最毒辣的一招儿。南下突围,正中敌人的毒计。
北、西、南三面都不行,那么往哪儿突围转移,而同时又是粉碎敌人扫荡的正确方向呢?那不只剩下一个东面了吗?……大家争论了起来。
冯强把抱在下腹前面的右手举起来,用铅笔在地图上往东一指,斩钉截铁地说:
“对,同志们,向东!”
向东?对于这个出乎意料的决定,即使是老想硬打硬拼的张猛也有些吃惊。主张向*围的三团政委,冲着张大嘴巴吃惊的张猛,狡黠地眨动几下眼皮子,抿着嘴,点动点动下巴颏儿。
“政委,”张猛着急地说,“东面是陪关,是敌人的老巢!您不是说走了嘴,说错方位了吧?”
老政委清癯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用红铅笔朝他点了点说:
“你这个猛张飞,我的嘴又不歪,哪儿就说走了嘴?是的,向东!就是要向敌人的老巢,向敌人的心脏地区……陪关方向,向敌后之敌后挺进!”
冯强停了一会儿,重重地喘口气,好像借机驱赶一下疲劳,又解释说:“别看敌人在陪关方向搞什么‘秘密’开进石桥县,‘封锁’消息,‘侦听’情况,其实呀,都是做给我们看的,是制造假象。眼下,敌人正集中兵力,向我们根据地合围扫荡,它的后方必定空虚。这就给我们闪出了突围转移的空隙。”大家脸上露出了信心和兴奋的神采,他们忘记了老政委因为咳嗽腹部会抽动得伤疼,山区刺激人的烟草味儿,又从一个个大“烟筒”里冒了出来。
冯强忍着烟味儿的刺激,继续说:
“我们趁机插到熊谷的大本营陪关一带,就可以牵着他的鼻子叫他回师,然后看准战机,消灭他一路。这样,我们就争取了主动,就能够逐步地、彻底地粉碎敌人的扫荡!”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秘密战 第七章(3)
冯政委精辟的分析,正确的判断,好像在每个同志的心上打开了两扇窗户,大家心里顿时豁然开朗了。那些原先就想应该向*围转移的同志,这时心里更加有底了。
只有张猛在心里嘀咕上了:看来,不知哪个猴年马月,才能捞着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喽!
老政委看大家取得了一致意见,站起来,走到地图跟前,先画了三条蓝色弧线,说:
“这是敌人的三道封锁线。”
然后,他又穿过三条蓝线,画一条向东的红线,并指着红线穿过蓝线的三个交叉点,说道:
“我们从黄陂村出发,经过彭庄、黄庄、折沟,穿过敌人的这三道封锁,然后越过公路,直奔陪关西北的赤峰岭,在这里停下来。”最后他的红铅笔在地图赤峰岭的方位上止住。
考虑缜密的老政委,又把部队要经过的村庄的地形、特点,哪儿有沟,哪儿有隘口,哪儿可隐蔽,哪儿有路,甚至路有多宽,能不能跑车,都介绍得详详细细,清清楚楚。整个拄天山地区的一村一庄,一山一水,好像都装在他的心里。他对它们熟悉的程度,就像熟悉自己的家乡一样。
听到这里,张猛有点坐不住了。他想起今年春天,那件使他好长时间想不通的疙瘩事情。那是冯强负伤后,指示所有的参谋人员和部队连以上干部,都必须把拄天山区的地形地物摸透,要像熟知自己家里的每样东西一样。为此,军区组织了一个“调查团”。这个“调查团”,包括军区的参谋和连队的干部。他们全副武装,花了几个月的工夫,爬遍了拄天山区的每一个山头沟谷,涉过每一条大小河道,穿过每一个隘口洞穴,观察过每一个村庄小镇,作记录、作分析。调查结束回来,发动部队召开*会,假想战役部署,制订行军转移方案,等等。
当时张猛认为这是张飞捕蚂蚁……没劲的小事,发了不少牢骚。政委还专门考过他,没用。他心里始终没当回事。今天,一听政委布置战斗,心里才回过味来:嘿,老政委呀,老政委,早在半年前,你就为这次反扫荡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想到这里,他不禁连连点头,用敬佩的眼光看着老政委。只见老政委环顾大家一眼,低沉平静地说:
“在敌人合围圈尚未完成之前,我们要赶快行动。各团营干部立刻返回部队,从不同方向,向东穿插突围,最后在陪关西北的赤峰岭会齐。”冯强说到这里,见张猛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喜爱这员猛将,知道他的心意,便命令道:
“张猛同志带一个营,做前卫。”
张猛心里感激地想:只要有硬仗、闯头阵,老政委总是忘不了咱这个张飞的,这是政委对咱老张的信任嘛!他高兴得一蹿跳起来,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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