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哀叹一声,今天就让雪色彻底死了治眼睛的心。一两黄金?黄金没有要命一条。
吁——
正想着,一阵纷乱的马蹄声疾驰而来,她赶紧拉着雪色避让到一侧。跟着,一群褐灰罗衫腰系刀剑,面色冷峻之人扬鞭策马,马蹄过处,卷尘呼啸好不威风。
随后跟着一架马车,紫檀木马车四面暗紫丝绸装裹,并无华丽装饰的窗牖被一帘墨绿的绉纱遮挡让人瞧不见车内的模样。人众于他们不远停下,领头骑马的调了头从马上一跃而下,恭谨抱拳颔首,“公子,我等是回城复命还是……”
“回扬城。”良久,马车里的人暗沉语调冷峻生霜,让闻着不寒而栗。
“那梅先生要的三月俸禄……?”领头的不自觉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抹了把汗接着道。那竹艳公子这回未免太过了,竟然开口便索要将军三个月俸禄。
死寂。半分钟,马车没传出半句声响。众人皆不敢语,领头的恨不得撕了自个儿的嘴,但这却又是他分内之事。跟了将军近十年,将军这狂躁脾气,他这小心脏哪里受得了。
“给!”马车里一阵咬牙切齿,生生吐了一个字。
旁众不敢忤逆,皆颔首称是,随即扬鞭快马,踏尘而去。
她盯着尘嚣出神,有钱人当真气派!她家打鸣都是蹭的隔壁老王叔的花公鸡,这什么公子一架马车还得两匹良种骏马;她身上的破麻衣都是补又补缝了又缝,人家倒把绸缎裁成窗帘了。
“走远了。”沉默良久的雪色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她哦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引着他接着赶路,不过如果她没听错,这骄矜少年方才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声。难不成……这少年还仇富?
竹林子半掩的宅邸很快便到了,篱笆外遍地都是凌乱马蹄印子,既然是扬城来的公子可见这梅老先生还有点儿名气。只是方才听那气派公子语调不悦,难不成人家备的金银珠宝那个姓梅的老家伙都不知足?
哈哈哈哈……
如此甚好!她这点钱财,老家伙铁定瞧不上,她也就不必花冤枉钱来给雪色治眼睛了。
院落悄寂,桃瓣翩跹。老黄鸡悠哉悠哉在地上啄草药籽,昨天晒草药的童子正拿着一只青瓷茶碗在井边洗刷。
“小哥,我求你个事儿。”从篱笆正门绕到草药童子的边上,她满脸堆笑格外亲切冲着对方打招呼。
草药童子闻见声音抬了头,一双灵动的眸子瞬间盛满了嫌弃,皱着眉头疑狐的将她上下一番打量,良久才道,“你是谁呀?”
自动忽略对方的语调与神情,她笑嘻嘻用手遮了额上的胎记帮助对方回忆,“昨天我来找过梅先生,小哥应该还有印象。”小家伙都这么狂妄,那姓梅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
这回草药童子倒认出她来了,不就是昨天那个穷酸丫头么,没想这丫头不仅是穷,还丑得这么叹为观止。他缓缓神色,从水里提出青瓷碗顺便盛了满满一杯井水,小心捧着放到老黄鸡身边的桃花树下。她这才注意到,那棵不大的桃花树下绕了好几圈一模一样的青瓷碗。
这鸡,喝水都是高级备置。她默默咽着口水,感叹命运不公。
“一两黄金,没有请便。”草药童子放好瓷碗,起身拍拍衣袖这才走到两人面前语气丝毫不客气。
她暗自松了口气,要的就是无情的拒绝。这小家伙深得她心,表现不错。篱笆里的草药童子隐约瞧到那丫头竟露了一丝喜色,他看错了?
“崖儒,放他们进来。”屋里的人颇有兴致瞧了半晌,这小丫头古灵精怪,他要是再不发话怕是就借机溜走了。
她正揣着内心的狂喜打算拉着雪色离开,哪知从屋里头传出一个清冷的调子,听着竟有些耳熟。雪色冷静立着,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崖儒尤为讶异,冷眼盯着两人瞧了半天才不甘不愿的开了篱笆门。丑丫头这样打扮的庄稼丫头他倒是见过不少。可是丫头身边的那个覆着眼睛的少年,面孔煞是好看,尽管麻衣草鞋却还是不像同一路人。而且师傅半文没收就让他开门,怪,实在是太怪了。
两人随着崖儒进了屋子,屋内皆是由竹子桃木制成的桌椅,原木香混着素雅千步香,凝神怡人。她未进门心里还有些不舒坦的,闻了这香倒不见浮躁了。雪色面不改色,扯着衣角老实跟着她。
“崖儒,奉茶。”他勾着唇角,闲淡捧着手间白玉茶杯。
竹簪束发,青墨薄衫。这不是昨天桃林碰见的公子么?他就是梅先生……与她脑补的六七十岁梅老头形象完全不同啊。说好的尖酸刻薄,视财如命的梅老头呢?这么个翩翩如玉,姿容艳丽的年轻公子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内。而且,她昨天似乎还当着对方的面给‘梅先生’提了个‘中肯的建议’,要他占山为王云云……呃,对方可是笑得花枝乱颤还说主意不错,她还心里由衷赞叹了小伙子有眼光。现在想想,分明是赤《裸裸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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