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想象中的李伟好像就站在面前:披肩发,额头的刘海剪得簇齐,眼睛很漂亮,脸颊、鼻子上长满了黑褐色的雀斑。
“……这不可能。”二哥说。
“你那么肯定?”我说。
二哥不吭声,房间里重又陷于寂静。这个问题让他感到痛苦——他的眉头扭结着,脸色发青。我继续说:
“父母是她的挡箭牌;即便不是,也至少说明了她的不坚定——她让自己的命运捏在父母的手中……”
“你不要再讲下去了……”二哥打断我的话,他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起来。他背过脸去。
锅里的水早已烧开,都烧黄了。我倒掉它,重新换上一锅清水。二哥渐渐恢复平静,他把脸转向我,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大概他又已找到了新的理由,认定李伟是无辜的,并且像他对她一样怀着真挚的爱情。到了这份上,我也无话可说。当然,我希望事实如他所想。但是我还是认为,他借西服这事很荒唐。果然,不一会儿,他又向我开口了:
“你把西服借我穿一下吧?”
“不借。”我说。
“我求求你了!”
他这样说话让我难受,我说:
“你既然相信她爱你,就应该有足够的自信,而不是假装体面以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
“就借我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以后我一定还给你。”
“我相信你会还给我。”
“我在路上不会穿它,我只在和她见面的时候才穿,我不会把它穿脏的。”
“我不在乎你把它穿脏——我甚至都可以把它送给你。”
“那你就借我穿一下。”
“不借。”
“我求求你了!”
“你为什么就不能把时间多花些在其他地方,比如工作?”
“这次我从伊春回来以后一定会这样去做。”
“以前你也经常这样说。”
“但这次不一样。”
“你会被毁掉!”
“这么说为时过早。”
“不,这是预言。”
“就算这是预言。现在我再向你请求一次……”
“没有用。”
“我这辈子最后求你一次……”
门外还下着雨,淅淅沥沥的雨声透过窗户传进来。天气预报里说晚上的降雨将超过一百五十毫米,箬河里的水将急剧上涨。也不知道铁路是否能经受住这次洪水的考验。我把汤烧好。大家开始吃饭。
二哥只吃了一小碗米饭,喝了几口汤,其它几个菜动都没动。他表情阴郁。
我在洗碗的时候,听见了敲门声。我跑过去开门。是小吉。她很不高兴:
“你耳朵聋啦,敲了老半天的门都听不见!”
我说:“我在干活呢。”
小吉把伞收好,放在伞架上。她穿着一件蓝格子的连衣裙,肩膀上缀着荷叶花边。她问我二哥在哪里,我说:
“在房间里。”
“怎么没声音?”小吉问。
“他不高兴。”我说。
“早上还好好的呢。”小吉说。
“我不借给他西服。”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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