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他迟疑了片刻,这才走了过来,在我窗前站定,却不说话,只垂目看我。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同在崖底同住了那么多日子,朝夕相对时虽对他百般防备,此时再见,却只觉亲切。我手扒着窗台,身子探了大半出去,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李仙君,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却跑到我的院子里来吹箫,是何用意?”
李雄默了片刻,方道:“听闻你——”
“嘘!嘘!”他声音虽不算大,却也并未刻意压低,在这静夜中听来便颇为惊人,吓得我忙伸手去掩他的口,又低声叫道:“小声点!小声点说话!红袖就在屋里睡着呢,千万莫要惊动了她!”
他先是怔了一怔,随即便就失笑,将我手从他唇上拿开,轻声问道:“你怕什么?”
吓!你说我怕什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他既对我装傻,我便也不与他说正经话,咧嘴笑了一笑,答道:“我不怕什么,只是红袖睡眠不好,这好容易才睡着了,咱们就不要再吵她了,你说是不是?”
李雄扬了扬眉梢,这才应道:“好。”
我又问道:“你刚才说听闻我什么了?”
李雄敛了脸上笑意,看我两眼,轻声道:“听闻你要离开。”
呦!他整日不见踪影,不想耳目倒是挺灵。
我颇有些意外,瞧他正打量我,忙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道:“没错,不是谣言,我是要离开此处了,估计也就是这一二天的事情吧。”
“为何?”他问。
我笑了一笑,反问道:“你都听闻我要离开了,难道不曾听闻那真的苏合转世寻来了?”
“便是那苏合转世寻来了,你也一样可以留在谷中,只要……”他说着顿了下,垂了垂眼帘,才又继续说道:“只要那黄袍怪是真心喜欢你。”
黄袍怪是不是真心我不敢确定,不过,他既能邀我与他在此间相守一世,想必的确是有些喜欢我的。
我闻言也不觉沉默下来,想了一想,才答李雄道:“这事一言半语难以说清,总之是苏合转世寻来了,黄袍怪不能对她失信,我呢,则不想留在此处掺和这事,索性就与黄袍怪一拍两散,各寻欢喜去!”
“各寻欢喜……”李雄喃喃,忽地问我道:“你对他可有半分情谊?”
他这话问得我愣怔,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同时又觉此人真是奇怪,大半夜的跑来我这里吹箫,竟是询问我与黄袍怪的八卦事。我笑了笑,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只嘲道:“真看不出来,你这人倒是个热心肠,没准与红袖能成知己。”
许是没听出我话里的嘲讽之意,他只盯着我,再一次问道:“你对他可是有情?哪怕只得半分。”
他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实在惹我生疑,我忽想起那夜黄袍怪也曾变作他的模样来试探我,心中顿生警惕,问道:“你不会就是黄袍怪变的吧?”
李雄被我问得愣了一愣,这才摇头道:“不是。”
“真不是?”我仔细打量他,试图从他脸上瞧出些破绽来,“那你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只问我与他的事情?”
他忽地笑笑,反问我道:“难道他曾假扮过我?”
这话把我问住,黄袍怪的确是假扮过他,可那情景实在不好向人描述,总不能与李雄说当时黄袍怪变作你的样子来诱惑我。李雄仍在看我,我心中忽地灵机一动,想起个辨别真假的法子来,便就与他说道:“你可还记得我俩住在崖底时,第一顿饭吃的什么?”
“一些果蔬,河鱼,还有一碗白饭”他弯唇轻笑,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剩的,你本是盛了给地精吃的,瞧我过去,这才假意让给了我。”
那白饭的确是前一顿剩下的,而且还不大够,我老脸微热,又道:“你既然说起地精,不如就召它出来给我瞧瞧,怎样?”
李雄转过身去,面朝着廊外,手上掐了个决,向着地上轻叩两下。就见如在崖底那次一般,他所点的那处地面荡出圈圈波纹来,紧接着,一个二尺来高的灰衣小人从波纹中心慢慢爬了出来,正是那在崖底与我烧火做饭的地精!
地精先是向着李雄跪倒叩拜,抬眼间看到我,却是愣了一愣,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指着我“吱吱”乱叫。
我笑眯眯地看它,又向它挥手打着招呼。
地精蹦了两下,忽地用力吸了吸鼻子,似是嗅到了什么气味,面色一变,立刻就钻入土中不见了。
我看得愕然,问李雄道:“它怎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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