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衣袂翩迁,将黄沙白雪踩于脚下,这片土地是西怀的,也就是他季微明的。
阮棠绫跟在他身后,看了看阮大壮,阮大壮微微点头,示意她宽心。
心里有太多事,才会让心越来越狭窄。看天地广袤,看蓝天下的白雪黄土,她突然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和渺小,感受到心所指的方向,便是前方那个回归他原本桀骜和睿智的男子。
何其幸运。那是老爹一手策划的,而她,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最大的赢家。
未名河并不远,几个人到达时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阮肃曾经住过的地方。
季微明下了马一直牵着阮棠绫,就好像从前每一年,阮肃都会牵着她,来到未名河中游的土屋里。土屋旁有两座坟,坟头干净,是常年有兄弟来这里打理的。
因为冬季,所以这附近鲜少有人。
阮大壮将阮肃葬在了这里,自从阮肃过世后他一直沉默不语,阮棠绫跪在坟前叩首,阮大壮便也跪了下来。
“老大,大壮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往后我住在这里陪着您老人家,每天三炷香,还会有别人。老大你一生为了别人,从没在乎过自己,黑沙漠还有很多兄弟,大家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是的,高兴,终于能见到你了,那些二十年前并肩作战抛头颅洒热血,为了生存和饥饿抛命的人,可是老大你还能睁开眼睛看他们一眼么?”
阮棠绫和季微明静静地听阮大壮低声诉说,他没有哭,因为悲伤的时候,眼泪是干涸的。
季微明叹了口气,执起酒杯将酒洒在了坟前:“老丈人,你安心地离开,棠棠往后就交给我了。您这一生最牵挂的女儿,您交给了我,我必定好好待她,真心真意,此生不换。”眼神里溢出的尽是深情,对着阮棠绫微微一笑。有时候话太多,反倒不够真诚。
他能用心意昭明日月,坦荡荡不畏情路坎坷;他能用鲜血敬以天地,铁铮铮不惧前途巉岩。他说出的话就是磐石,永不瓦解。
阮棠绫点头,看着石碑上的阮肃二字,便好似看见半空中有老爹的身影,看着他们,吃着面条,笑说人生如戏,只可惜自己这一出唱完了。
“老爹,我跟着季微明去封州了,以后每年我都会来看您,大壮在这里,你不孤单的,要是寂寞,就让季微明请个戏班子来给你唱一出戏,戏词还是你自己写,这回咱不写什么《西怀秘史》《东隅之谜》了,咱就写自己,写尽人生百态,市井繁华,也比那些尔虞我诈来得潇洒。老爹,我走了,你保重。”说罢起身,回头,才看见秦拂玉一直站在另一座坟前。
那是柳重天的坟头。
大风刮过,这里的雪花像一床白色的棉被,盖了厚厚的一层。
“秦拂玉……”
“你们走吧。”秦拂玉抬起头,看不出悲伤喜乐:“我也留在这里了,我爹在这里,阮大爷也在这里,一个人待久了会累的,还好这里不是一个人。”
“我本来就是想回家的,回黑沙漠,无论是驰骋马上纵横沙漠还是天之涯海之角托身,都没有差别。”
阮棠绫此刻觉得,其实秦拂玉也累了,在京城二十年辗转于季啸和季微明之间,她的心里,却一直只有这么一个微渺的梦想。初心不改,细水长流。
“走吧。”季微明摸了摸阮棠绫的头,宠溺而无奈:“我们还是要回封州的,以后我带你回来。”
阮棠绫点头,和季微明双双上马。
走的时候天快黑了,满天繁星挣破玄天夜幕,似一张缩略的天体图,她从未看到过这么多明亮、耀目、灿如晨光的星,一闪一闪,将黄沙白雪照得晶莹剔透。
阮棠绫收住马缰,抬头看天:“季微明,这里的星星真好看。”
是好看,在京城是看不见这么美的星空的。
季微明也驻足欣赏,忽明忽暗的星星,还有偶尔划过黑幕的流行,转瞬消失。
“听说,每一颗星星都有一个故事,或凄美或欢乐或磅礴或哀伤,人生事,书不尽道不明。”季微明伸手,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弯:“棠棠,看见没,最亮的那颗!”
“看见了!”阮棠绫也伸手,指尖相触,一瞬间心底埋藏的情感如闪电般迸发,再想收回,已然被他握住。
“也许那颗就是我们的故事。”季微明握着她的手,忽然放声喊道:“阮棠绫……我!爱!你!”声音一阵一阵地铺展开去,变成无数个我爱你,一直回荡在沙漠里。
这世间最俗气的、最普通的、被念叨了无数遍的“我爱你”,从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口里说出来,便好似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使人包裹在温暖和感动之中,变成一首最美的歌,一首只有三个字,只有一个音符的歌,却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
阮棠绫仰首,对着那颗星,还有不断重复的回音,喊道:“季微明……我!也!爱!你!”
最莫名的相遇,还有最爱我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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