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温西放弃了以往的圆滑与机警,开门见山地问道,“法伦去了哪里?”
她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或者说痛苦。
“他出去了——去了某个地方。”
“出去找乐子了吗?”温西继续问道,“还是出去工作了?”
“我——也不知道。”法伦夫人挤出一点笑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人们离开,丢一句话说会回来吃晚饭,然后他们遇到某个人,或者听说哪里的鱼儿肥美,那么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知道——这还真是挺可耻的。”温西同情地说,“你的意思是他都没有回来吃晚饭吗?”
“哦——我只是说一般情况,他昨天回来吃了晚饭。”
“我猜稍后他又跑出去了,说想要抽一支金叶香烟,大约十分钟以后回来。我们的行为方式可真让人沮丧,不是吗?我也是这样一个糟糕的人,尽管我的良心还不会太不安。毕竟,本特容忍我还有薪水可拿,而不是像全身心投入在我身上的妻子,给我温暖叮咛,每隔五分钟就要出来看看我是否要回来了。”
法伦夫人尖锐地吸了口气。
“是的,很可怕,不是吗?”
“可怕。就是这样。我想这很不公平,毕竟一个人永远也不能预料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情。看看可怜的坎贝尔。”
这一次已经毫无疑问了。法伦夫人发出了一声惊惧的喘息,几乎就像是哭泣,但她随后又恢复了镇定。
“哦,温西勋爵,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珍妮过来告诉我他被杀害了,但是她太激动了,而且用了太多苏格兰方言,我没有完全听懂。”
“是的,这是事实,”温西冷静地叙述,“昨天下午他们发现他躺在米诺奇河里,头部受到重击。”
“头部受到重击?你是不是说——”
“很难确切说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你知道,那条河里布满岩石——”
“他掉下去了?”
“看起来是这样的。他躺在水中,但医生说他不是被溺死的。头部受到重创导致了他的死亡。”
“多么可怕!”
“我想你此前没有听说这件事吧。”温西说,“他是你们的好朋友,不是吗?”
“哦——是的——我们很熟。”她停了下来,温西觉得她要晕倒了,赶快站起来。
“听我说——恐怕这对你是个很沉重的打击。我给你拿点水。”
“不用——不——”她伸出一只手要拉住他,但是温西已经飞奔过走廊进入画室,他记得曾经在那里见过龙头和水槽。他进去之后见到的第一件物体是法伦的绘画盒,打开着放在桌子上。他的画作四散摆放着,调色板被胡乱地弃置于其中。一件作画时穿的旧外套挂在门后,温西仔细检查了外套内外,但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在龙头下接了一杯水,眼睛巡视起屋内的每个角落。支在原地的画室用画板上搁置着一幅尚未完成的作品。小画板倚靠在水槽边,被带子捆绑住,很明显,法伦不是出去作画。
杯中的水溅出来,洒在温西手上,提醒他来这里的理由。他擦干净杯子,转身离开画室。就在这时他看到法伦的钓具立于门后的角落里,有两支鳟鱼渔竿、一支鲑鱼渔竿、渔网、大鱼叉、鱼篮还有防水长靴。或许,那里本来有四支渔竿,因为没有鱼篮、不穿防水长靴也可以钓鱼。但是,它们静静立于那里,就像没有分开的一家人。
他返回起居室,法伦夫人不耐烦地把杯子推到一边。
“谢谢——但是我不需要。我告诉你我不需要。我很好。”只是她焦虑而失眠的眼睛出卖了她。温西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不过很快就会有人过来讯问,他想自己总比警察要和善一些。
“你丈夫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他说,“坎贝尔遭遇不幸的消息很快就会在整个镇里传开。他现在还没有回来的确有些奇怪。你完全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完全不知道。”
“我很高兴为你们传达了这个信息。”
“哦,是吗?不管怎样,我很感谢你。但是温西勋爵,听你的口气好像死者是我们家人一样。我们很了解坎贝尔先生,但是,这还不至于让我们崩溃……虽然这听起来有点无情——”
“一点也不,我只是想,你看起来有点沮丧,我非常高兴你没事。或许我误会了——”
“你确实误会了。”她的声音中透着疲惫。过一会儿,她看起来似乎振作了一些,却突然发起火来。
“我为坎贝尔先生感到很遗憾,他不是个受欢迎的人。他总是认为其他人别有所图,他对每个人都有怨恨,这是他惹人讨厌的原因。你越怨恨那些怨恨你的人,你就越惹人讨厌,而且别人的确也越来越讨厌你。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不喜欢这个人,一个人不能这样做。但是我尝试着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我想人们都误会了,但是我不能因为别人误会他,就停止做我认为对的事情,不是吗?”
“当然不能这样。”温西说,“如果你和你丈夫——”
“哦,”她说,“休和我相互理解。”
温西点点头,但他知道她在撒谎。法伦讨厌坎贝尔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她是这样一种女人,一旦打定主意要流露出甜蜜与光明〔6〕,那么就会顽固地坚持自己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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