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怨我!”探长笑了起来,“我的确打过他的电话,但他的电话关机。说真的,那时他甚至还是我心目中嫌疑犯的第一人选呢!”
凯文·施奈普斯也笑了。麦卡锡知道,他成功翻盘了。
虽然这仍是个寒冷的冬夜,但麦卡锡几乎已经感觉到了夏威夷温暖的海风,以及劳拉丰腴的身材穿着比基尼的样子。
二十六
即使当局百般遮掩,也很难阻止消息以令那些警官胆寒的速度泄露到每时每刻都追逐着爆炸性新闻的媒体那里。跑犯罪条线的记者,多少都有些窃取机密文件、包庇犯人、擅闯禁区或是妨碍警方行动之类的小案底,那些身家清白的家伙,不是刚入行的新手,就是被同行瞧不起的胆小鬼。学会从当值警探那里套话是干这一行的基本功课,他们中的佼佼者——能够第一个得到“硬币杀手”这种大案消息的家伙,或者是某位警探的挚友,或者握有某个“不干净”的警察的把柄,或者干脆就自己冒充值勤的警察混进现场。
欧文·麦克唐纳局长搭乘的航班还没落地,“硬币杀手”是警察的新闻就已经登上了报纸头条,这令局长大为恼火。但当一桩案子成为了新闻媒体的食物之后,它就已经不再在当局的控制范围之内了。除了在报纸、电视和网络上的那些铺天盖地的令匹兹堡警局高层恼火的报道之外,那些记者们背景调查的本事也让警探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扮演事后诸葛亮他们倒是一个比一个高明,而在案子破获之前都干吗去了?除了为东家卖出更多的报纸、赚取更高的收视率和点击率之外,不断被揭露出的关于弗兰克·开普勒的背景故事还顺便让警察当局更显得无能。可惜在犯罪实验室处理完所有证据,将它们交到地方检警官那里落案起诉之前,已经草木皆兵的匹兹堡当局不愿发布任何正面的回应,所以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将屁股贴在冷板凳上,看着那些令人牙痒痒的业余背景调查连篇累牍地在报纸和电视上出现:
弗兰克·开普勒毕业于斯坦福大学数学系,在大学期间曾有一个希腊女朋友,后来那个女孩在毕业之前把他给甩了,怀揣着明星梦去了好莱坞,从此杳无音讯。言下之意,这位可怜的希腊女孩已经成了杀人魔手下的第一个牺牲品。随后他来到了康奈尔大学,在这里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取得了一个计算机科学的硕士学位,并认识了现今硅谷的宠儿马克西姆·穆埃克。天,阿克西莫信息服务公司的创始人兼CEO竟然是弗兰克的研究生同学。不仅如此,弗兰克还以他所拥有的某个算法专利换得了阿克西莫12%的股份。这些股份每年能为他带来超过一千万美元的收入,不过他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公司的董事会名单上。这解释了他是如何利用CIRIS搜寻受害者并抹去记录的,他有超过一万种方法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一切。而康奈尔大学所在的伊萨卡所发生的奸杀悬案,也无一例外地全算在了他的头上——反正死人是不会反驳的。接着,天知道这位“隐形富豪”是怎样想到要成为一名警察来掩护他的“事业”的。他在二十四岁的时候进入了费城警察学院,两年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然后来到了匹兹堡开始了他的警察生涯。据称他在费城的这两年间,当地发生了六起未被侦破的奸杀案,但在记者前去采访调查之前,从没有哪个警官曾想到将它们联系起来……
周四周五两天,所有人都处于亢奋状态,但被媒体所激发出来的斗志只维持了四十八个小时,到了周五的下班时间,亢奋褪去的时候,各种不安的情绪又重新涌了上来,于是警局从上到下,大家怀揣着不同的心事各自回家。伊恩·麦卡锡所想的自然是嘉奖、勋章、像英雄一样在媒体上亮相,至于那辆梅塞德斯·奔驰轿车,他已经迫不及待了;而他的同事们,除了那些与案子无关的准备看热闹的家伙,人人都需要担心背黑锅的厄运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无论对于谁来说,这都将是个难熬的周末。
二十七
周一是个好天,麦卡锡的心情就像天气一样晴朗。
当他驾驶着崭新的奔驰车——E级,比他计划中的还高一个等级,驶过警局大门时,他仿佛感觉到每一个人都在对他行注目礼。他愉快地把车拐进地下车库,停在那个属于他的固定车位上。银灰色的奔驰E350闪烁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芒,他的车瞬间由专用停车区中最寒酸的一跃而成为最耀眼的,甚至连局长的那辆开了两年多的大雷克萨斯都无法与之相比。
完美无瑕——那正是我应得的。
麦卡锡走进车库电梯,按下劫凶组的楼层,意得志满地去迎接那个属于他的荣耀。
但预期中的欢迎仪式并没有发生,当麦卡锡走进劫凶组的大办公室时,大家都在各自的位子上按部就班地工作,就像往常的星期一一样。探长径直走向他的玻璃隔间,一路上竟然没人同他打招呼。
风暴前的平静而已,麦卡锡聊以自慰地想,或许有人想给我一个惊喜,或许他们都妒忌我,这次我可不是凭运气——上帝才知道我为这个案子付出了多少。
当他在属于他的真皮转椅上坐稳,才发现安妮小姐忘了给他泡咖啡——他刚刚开始习惯于让别人来为他服务。麦卡锡拎起电话,按下行政秘书的内线,铃声响了两声,他才想起来,刚才路过安妮小姐的办公桌时,位子上似乎没人,不然她准会对我说“早上好”的。好吧,看来今天的咖啡只能自己动手了。
麦卡锡拿起咖啡杯,门忽然被推开了,并没有提前敲门。
对了,今天是周一,运气真好,从FBI行为分析小组来拜访他的杰弗里·亚当斯特工会给他带来一杯香浓的咖啡。虽然他早已料到这一切,但还是必须表现出适当的惊讶和愤怒。
当探长装作紧锁眉头,满脸讶异地望向门口时,推开门的那个人却真正让他吃了一惊——不,不是联邦特工,而是副局长凯文·施奈普斯,身后跟着杰森、那个鉴证小组的红发女人,以及两名制服警察。几个人鱼贯而入,狭小的玻璃隔间瞬间就变得拥挤起来。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伊恩·麦卡锡,”副局长命令道,“举起双手,放到我看得见的地方。”
探长一脸懵懂地放下咖啡杯:“发生什么事了?”
“哈迪警官,莱斯利警官,去没收麦卡锡的枪和警徽。”凯文副局长对麦卡锡的问题毫不理睬,继续发号施令。站在最后面的两名制服警官走上前,其中一个粗鲁地扳住麦卡锡的双手,而另一个从他腰间拿走了手枪,然后将手伸向他西装内侧的口袋。扳住他双手的警官三十出头,看上去就像穿上护具的橄榄球四分位那样壮,探长的双肩还不及他的胸口宽。虽然他用力挣扎,但仍是无济于事,那名搜身的警官拿走了他的警徽、证件,然后搜查了脚腕,证实那里并没有备枪。
“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了?”探长大声吼叫着。
“仔细听着,你这个混蛋!”副局长指着他的鼻子,用与他同样大的声音吼道,“你已经不再是探长了,伊恩·麦卡锡,你现在是连环谋杀的嫌疑犯,并涉嫌杀害和伪造现场证据栽赃嫁祸劫凶组警探弗兰克·开普勒。现在我代表匹兹堡市警察局拘捕你,你有权保持沉默……”
副局长开始向麦卡锡宣读“米兰达规则”,而身后的那名警官则用他自己的手铐将他的双手铐在身后。连环谋杀、谋杀、嫁祸——一切都来得太快,麦卡锡完全懵了。
“本来我们昨天就应该抓你,可是杰森向我求情,说别在你妻子和孩子面前逮捕你,他向我保证你绝对不会跑的。你还真的大模大样地来上班了?还买了新车?你以为你真能瞒天过海吗?你这狗杂种!”
“嘿,你们搞错了,这里边有误会……”麦卡锡慌张地辩解着。
“搞错?”凯文·施奈普斯一把抢过鉴证组的凯瑟琳手中的检验报告,狠狠地摔在桌上,“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在第三个受害者的阴毛丛发现的毛发,一根阴毛,但并不属于受害者,我们运气很好,但对真凶来说就是要命的坏运气——猜猜看我们得到了什么?一个可以用于进行DNA比对的毛囊,它和你的DNA相符,麦卡锡。铁证如山!除非你凑巧有一个双胞胎兄弟肯为你顶罪,不然你是跑不掉了。”
麦卡锡的脑袋几乎要爆炸了,懊恼塞满了他的胸臆,而凯瑟琳·格蕾琴——他终于记起了她的名字。在时震发生前的第二个凶案现场所说的话开始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回荡:“我仔细检查了被害者的下体,没有发现不属于死者的毛发,有预谋的强奸犯大多都刮过阴毛……”他对于漂白剂的部分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完全忘了之前她说的这句话——怎么能忘了呢?可恶,只差那么一点点!
两名强壮的制服警员将麦卡锡从桌子后面拖出来。副局长拍拍杰森的肩膀:“杰森,是你把这个杂种揪出来的,从现在起,这是你的案子了,审讯的事就交给你了,要快,我们要赶在晚上的黄金时段之前召开新闻发布会!”
杰森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充满怜悯地看了一眼被牢牢钳制住的前搭档、前探长,对两名警官吩咐道:“三号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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