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日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放在这干燥的北方,尤其是正当午的时候,那也是足够火辣。
李木赤裸着上身,被日头晒出来的淋漓汗水,顺着血肉翻飞的鞭痕,汩汩而下,再慢慢蒸发,留下一身红白相间的狰狞斑驳。一截海碗粗的圆木横在肩上,双臂被扯开,用麻绳紧紧地捆在上面,粗糙的树皮嵌入皮肉,晕出一片猩红。
连李木自己都搞不清,这么伸直了胳膊捆在圆木下,到底是在撑着圆木的份量,还是被圆木吊着收不回来,只觉得千斤重担都压在僵硬麻木的后颈上,压得他脊背微驼,直往前栽。偏偏项中还缚着绞绳,勒得他胸闷气短,眼前发黑,容不得他向前倾身。
就这么在背上愈发沉重的压迫与脖颈上愈发紧绷的威胁之间,李木努力寻找着微妙的平衡,艰难维系,气若游丝。
新帝判决时说得含糊,神判以一日为限,问题是,这一日的结束,是指日落?还是指第二天的日出?亦或是,新帝随心所欲的所谓“一日”?
李木清楚,即便真如判决承诺的“一日”,他也顶多坚持到日落,绝无可能再支撑一夜,等第二天的日出。若不是柴房那夜,那个神秘女人在他体内种下了那股神奇又保命的真气,让他近日来内力大增,就凭他原来的功夫,估计能撑到日落都是奢望。
自知生机渺茫,可他依然舍不得死,舍不得那个等他回家的女孩儿,舍不得那些带烟火气的小日子,舍不得……舍不得他还没品尝够的人间美好……
于是,他狠命提着一口气,仰赖着那股神秘的真气,艰难地吐纳调息,双目微阖,头脑放空,将所有不该有的负面情绪一一剥离,静心凝气,往死了撑。
偏偏膝盖还痛得厉害!
他拼死替卫子渊揽下那五十刑鞭,就是想着,他好歹是当众行刑,总没有关在地牢里暗箱操作来的凶险,可依然挡不住有心之人故意使绊。
负责行刑的人,是上官庆。
果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止是选了最为粗粝结实的牛皮鞭,纹理间还编入了韧性十足又切口锋利的细竹条,浸足了盐水,那一鞭抽下来,裹着内力,夹着劲风,不想皮开肉绽都难,真是每一鞭都没白抽啊!
偏偏那人还逮着他的膝盖猛抽!
李木被吊在刑架上,咬着牙好不容易扛完了五十鞭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直接按到地上,跪着上刑。若非他从小跪得多,膝盖早就疼习惯了,光那一下子,就足够他一头栽倒,直接把自己给勒死,哪儿还用得着捆上圆木?哪儿还轮得着往圆木上挂满八个沙袋?
上官庆也没料到,他这么一番处心积虑地操作之后,那个贱奴居然还能稳稳地跪在地上,还能活到现在?明明膝盖都被鞭子抽得见了白骨,明明故意让他先套上绞绳才重重地跪在粗粝的沙地上,明明膝下早已殷红一片、血肉模糊,明明……那贱奴明明早就该支撑不住,明明早就该晕倒在地,直接把自己绞死才对!
抬头看看高升的日头,上官庆心头烦躁,这贱奴究竟是什么做的?怎的这般能撑?不会真得了什么神仙庇佑,助他扛过神判吧?
不行!坚决不行!他不允许!这样不合常理的存在,就不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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