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并无离开的意味,若是在平时,这是她的恩宠,柳贵妃只会为此自得,但现在地下还有个宇泓墨,如果被察觉到就万事不妙,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留皇帝,便笑着道:“多谢皇上对妾身的关心,只是妾身如今受伤,毕竟意头不好,皇上您还是暂时避一避。毕竟现在是秋猎时期,多注意些总是好的。”
皇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自己在这里,柳贵妃换药等诸般事情都有不便,神色有些犹疑。
见状,柳贵妃便道:“如果皇上实在放心不下,不如请裴四小姐留下。有裴四小姐这般细心周全之人照料妾身,皇上应该能够放心了吧?说起来也奇怪,妾身方才与裴四小姐相谈,竟然也觉得十分投契,倒像是上辈子有缘分似的!”说着,忽然恍悟,忙转头向太后歉然道,“还请太后娘娘赎罪,妾身只是因为跟裴四小姐说得投契,一时间竟忘了裴四小姐是太后心头所爱,自然是要服侍太后的,倒是妾身失言了!”
话虽如此,心中却捏着一把冷汗。
墨儿必须得裴元歌安抚才行,而且必须就在附近,不能远离,如果太后带裴元歌离开,还没出偏间的门,说不定墨儿就会闹腾出动静来,到时候真是百口莫辩。因此,她故意跟皇上请求,接着又对太后这般说话,就是想要通过言语的挤兑,让裴元歌能够光明正大地留在她的营帐里。
皇帝审视着柳贵妃的神色,静默不语。
太后显然也很奇怪,柳贵妃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稍加思索,便笑着:“哀家身边有张嬷嬷在,既然贵妃受了伤,又难得跟哀家求人,那元歌你就留下来照料贵妃吧!记住,要小心谨慎,别毛手毛脚的,惹贵妃生气!”
裴元歌福身道:“是!”
皇帝依然看着柳贵妃,好一会儿才淡淡笑道:“既然母后都同意了,朕自然更不会反对!裴四小姐,要辛苦你了!不过,沉香素来柔和,为人处事又老练,裴四小姐在这里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岔子,母后倒不必忧心。”话语虽然是劝慰太后,却是在暗暗警告柳贵妃,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柳贵妃自然听得明白,心中又是一沉。
看起来,皇上对裴元歌的确很看重,在这种情况下,虽然给她面子,却还在警告她不许为难裴元歌。
想着,柳贵妃却笑着道:“妾身当裴四小姐如妹妹般,再者,裴四小姐这样的容貌,这样的伶俐,妾身喜欢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出什么岔子?皇上和太后娘娘请放心!”
皇帝点点头,搀扶着太后离开。
等到众人都离开后,确定周围都是自己人,柳贵妃在处理伤口的同时,命人将宇泓墨搬出来,放在旁边的软榻上,又命人细心查看周身的伤,有的地方伤口裂开,重新敷药包扎后,便以熬药的名义将众人都挥退下去,精致的偏间内,只剩下柳贵妃、裴元歌,和昏迷不醒的宇泓墨。
柳贵妃脸上温婉的笑意慢慢消失,神色沉凝,细细地打量着裴元歌。
而裴元歌也在打量柳贵妃。她在宫中有些时日,跟宫中许多妃嫔也都有过交集,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唯独这位柳贵妃,对她总是温然柔和,笑意嫣然,让她看不透,而今晚的事情,才是她和柳贵妃真正的交集,把她叫来的果断,刺伤自己,为诸多疑问遮掩,以及跟皇上和太后的应对,还有对王敬贤的示好和施恩,这一切的一切,才让她对这位柳贵妃真正有了初步的印象。她不但能够掩饰所有的事情,而且会让皇帝觉得她温柔可人,体贴入微,心中更生怜爱。这倒也罢了,最令裴元歌震惊的是,这位平时看起来温柔和蔼,如花朵一般娇嫩柔媚的柳贵妃,不但能够在转瞬间想到掩饰的办法,更能对自己下那样的狠手,干脆利落,丝毫都没有犹疑…。
看起来,温柔娇弱,只是柳贵妃的表面,实际上,她十分聪明而且果决。
难怪在太后皇后和华妃的夹缝中,柳贵妃能然能够一枝独秀,坐上四妃之首的位置,还能有宇泓墨跟宇泓哲相抗,始终屹立不倒,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
而她方才的行径,也已经泄露了太多的内情和秘密,这位精明的柳贵妃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尤其,她还是宇泓墨的母妃,这让裴元歌更多了一份局促不安,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沉静而温然地坐在软榻旁边的圆凳上,接受柳贵妃审视的目光,等待着她的问题。
连周嬷嬷等人都遣了出去,柳贵妃显然是有话要单独问她。
裴元歌脑海飞速选装,考虑着该如何回答。
“裴四小姐——”许久,柳贵妃终于开口,却只是叫了声便顿住,微微一笑,神色柔和,“这样叫似乎有些生疏了。元歌,本宫能叫你的名字吗?”
没想到柳贵妃会这样说,而她这样的神态,是认同,还是另有所谋…。
裴元歌思索着,轻轻颔首:“娘娘请随意。”
“元歌,你知道吗?刚才看到墨儿能在昏迷中认出你,进而安静下来,本宫真的很惊讶,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柳贵妃的目光掠过裴元歌,落在她身侧的宇泓墨身上,眼波慢慢染上了一层温柔,“因为,墨儿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只要他昏迷过去,丧失神智的情况下,就会像猛兽一样,警惕着所有靠近的人,不许任何人靠近他,谁都不行,连本宫和…。也不行!所以,从小到大,每次墨儿生病发烧,本宫都很头疼,因为那时候,连太医都没办法靠近他,最后只能让护卫们强行按住他,才能让太医为他诊断,喝药的时候更麻烦,根本就喂不进去,有时候要撬开牙关才能让他喝药……”
柳贵妃说着,神情慢慢恍惚起来,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裴元歌没想到柳贵妃非但没有询问她,反而对她说起了宇泓墨的过往,在惊讶的同时,也不禁为柳贵妃所说的情形震惊起来。原来,宇泓墨这个习惯是从小就有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往,才能让一个小小的孩子就这样敏感,警惕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想着,裴元歌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宇泓墨身上,觉得心弦似乎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拨动着。
在静姝斋的时候,她只以为,因为宇泓墨认得她,不认得紫苑她们,所以才能接受她的靠近。但现在听柳贵妃说,显然不是这样的!连柳贵妃都无法靠近他,没有人能够靠近他,能够让他安静下来。可是,宇泓墨却允许她接近他……。芸芸众生里,只有她一个人能够靠近!
清醒时的话语,也许会有欺骗,可是,失去神智后的潜意识,却是完全真实,不带任何虚假的。
在宇泓墨的心里,她究竟被摆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甚至,那个时候,她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甚至还觉得,他是个总喜欢找她麻烦的恶劣皇子。而在那时候,宇泓墨就已经把她划入了可靠的人之中。以宇泓墨的性情,她甚至无法理解,明明她就是个满怀心思报复,处处都在使心机耍手段的人,宇泓墨看得清清楚楚,为什么就能这样相信她?
明明那么聪明的宇泓墨,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裴元歌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难以言喻的震荡和复杂,看向宇泓墨的眼神中,带了几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和情意……。
看到裴元歌眼神的变化,柳贵妃心中有了底,幽幽叹息,轻声道:“在别人看来,墨儿风光无限,既嚣张又任性,行事恣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实际上,这孩子真正过得很苦!墨儿是个可怜的孩子……元歌,也许你不知道吧?他并非本宫的亲生儿子,只是在本宫膝下养大,他的生母是王美人!”
闻言,裴元歌猛地一震,既惊讶于柳贵妃的话语,也惊讶柳贵妃居然把这样的隐秘告诉她。
“很惊讶我会告诉你,是不是?”看到她的神情,柳贵妃微微一笑,道,“本来,这话应该让墨儿决定要不要跟你说,不过,本宫相信,你不是那种肤浅浮薄的女子,不会因为墨儿生母身份卑微而轻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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