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君王的种种手段,李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已经越来越弱,但是,君王的内心又岂是常人所能推测?君王从没有想过要放过李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天下是君王的天下,任何酣睡于卧榻之旁的人统统都要死,而李家,就将是他屠刀所向的第一家!
“不甘心啊,”少帅钢牙紧咬,一时之间思绪如飞“我李家满门忠烈,却没想到竟然被逼迫至此。以君主的性格,他决计是不会让我们存活下去的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就在少帅苦苦思考之时,一名什长看着那些心生怯意的人冷笑连连,“不要再想什么投降求生之类的事情了不可能的,以天子的性格,他要少帅死,那么我们这些知晓秘密的小卒子肯定也是难逃一死。斩草除根,杀人灭口。”那什长无视其他人愤怒的眼神继续说道:“在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大家的亲人可能都已经遭了毒手了吧…”最后这句话好似在众人心中打了个晴天霹雳一般。
话还没有说完另外的几名士兵的斥责打断道“胡说!”“他娘的放屁!”等等不一而足,什长依旧是冷笑连连反驳道:“虎贲骑自少帅祖上随太祖征战开始,便打上李氏的烙印,虽然不是私兵,却胜似私兵,可以说李家就是虎贲骑,虎贲骑就是李家,如今天子震怒,估计从今以后虎贲就成历史了。我现在只想多杀几人告慰我家人的在天之灵,是汉子都就与我前去!”
言罢整甲提刀,到少帅面前重重的抱拳跪下:“虎贲骑什长吴文波誓死效忠少帅!”语音未落又在人群里冲出数十人齐齐跪下“誓死效忠少帅,来世甘愿再做少帅马前卒!”
少帅定睛看去,跪下的军卒中,大都是李氏宗族中人或军中骨干,可以说整个虎贲军的构建都是围绕着他们运行的,无论他们愿不愿意,在旁人看来,这些人就是李氏的骨干,必定是杀之而后快!
看着这些人,少帅的眼眶不由湿润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一刻他终于明深刻的明白了这句话,但是他生性不善于言谈,嘴张了几次,索性不说了,起身提戟上马,回头看着那些依然被那个推断震惊着或呆滞或喃喃自语的士卒说道:“各位兄弟,我将带兵在这乱局中杀出一条生路,要活的就跟紧我。切勿掉队!”
与他一起耳熏目染已日久的士兵马上就听出了他的意思,少帅要用手下为数不多的士兵来杀出一条血路,给那些已无斗志的士兵活下去的机会,顿时,选择跟随少帅的士兵用骄傲自豪的眼神打量着那些又羞又愧的士兵。
一名回过神来的年轻士兵无法忍受那来自袍泽的鄙视目光,大声道:“我愿跟随少帅冲杀!我要给我娘报仇!”越来越多的士兵冲了出来,七嘴八舌的要求一起和少帅冲锋,少帅虽然不禁心绪激荡,但是他控制住了,微微一点头,这个骄傲的男子转过身去,星眸如同利剑一般,向那黑压压的敌阵望去,只见敌人军纪整齐,整个军阵错落有至,一个个士兵鸦雀无声,只有那冷冷的眼神一直专注的望向这边,如同一条条随时准备择人而噬毒蛇一般。
即使明知对面的是死敌,少帅心中还是暗赞了一声,对方主帅治兵严谨,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帅才!但是自己不会因此而心慈手软半分的,骄傲的虎贲骑兵今天就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斩帅夺旗!
敌兵依旧岿然不动,他们在等,等虎贲骑因为疲惫伤痛而丧失斗志,等虎贲骑因为断绝补给而干渴饥饿,但是虎贲骑已经不准备消耗下去,他们的目标不是突围逃走,而是敌军的帅旗!
狭路相逢勇者胜!带领着这群被背叛和失去亲人的双重痛苦深深刺痛着的哀兵,少帅只有一种感觉,虽千万人吾往矣!愤怒的热血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让他周身上下充满了无尽的精力,刚才苦战带来的疲惫干渴燥热好似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来吧,我的敌人们,大好头颅,谁能斩之?
少帅提戟猛夹马腹,追风一声长嘶向敌阵狂奔而去,骄傲飞扬的雉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向后摁下一样猛垂下然后向身后平平的拖去,骑兵们看着那雉尾飞扬,齐齐大喝一声,跟随少帅向敌阵冲击而去!而在那一往无前的骑兵之后,竟然还有一些伤残的步卒,他们有的是因为战马已经战死,有的却是因为受伤不能骑马而把自己的战马让给了其他的士兵,即使断臂断腿,甚至肠子都已经露了出来,但是他们一个个好似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般的凶狠,嘶嚎着发起了冲锋,伤了怎样?残了怎样?老子一样可以用手里的战刀把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的头统统砍下来!
那些誓死不降的骑兵冲上去了,那些准备以命换命的伤兵们也冲上去了,在刚才那片废墟上只余下三三两两的士兵呆呆的或坐或立,虽然同样是百战精英,有人在听闻那些个噩耗后更具斗志,而又人却因为承受不了如此打击而崩溃成了行尸走肉,他们保持姿势就如泥塑木雕般的或站或立,直至被后方合围而来的黑色洪流淹没吞噬…此时双方的距离越来越短,大战虽然一触即发,但是黑甲兵并没有任何慌乱,即使敌人刚才已经在他们固若金汤的阵型里突破过一次,但是此时此刻,他们依然镇定沉默,甚至在骑兵气势汹汹杀来之际都没有哪怕一丝轻微动作,甚至连对兵器的微微调整都没有,没有那个愚蠢的人会认为他们已经放弃了战斗,相反,从他们身上透出的是强烈之极的自信,这自信不是由无数次的演练带来的,而是一刀一枪从那尸山血海中拼杀而出的自信,在敌人还没有开始发起冲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了一切迎敌的准备!
如果说虎贲骑是愤怒奔腾的烈火,那么黑甲兵就是沉稳寒冷的坚冰,这一场冰与火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轰然巨响中,前排的骑兵已经狠狠的撞击在那黑甲兵卒的方阵上,一时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瞬间这里就成了个绞肉机般的人间地狱!勇猛的骑兵和步卒相互砍杀着!没有杀敌后的怒吼!没有受伤后的哀嚎!只听的到那一阵阵似乎永无止境的利刃砍如肉体的钝响声!只有那一声声粗重的喘息,战马的嘶鸣,长刀破空的呼呼声!不断有人倒下,地上已经被鲜血渗透!尸体重重叠叠的倒在一起,那些士兵不管以前是虎贲骑还是黑甲兵,这些生前恨不得相互寝皮食肉的死敌却在这个时候亲密的倒在一起,共赴黄泉!
第二十章 黄沙百战穿金甲(终章)
少帅钢牙紧咬,一双星瞳好似要喷出火来一般,一把方天画戟使得好似银蛇出洞,大朵大多的戟花在那如血的残阳中好似美丽的食人花,在美丽中暗藏着凶狠的杀机,一个个黑甲兵在他手上就似狂风中的烛火,转瞬即灭!胯下追风也是口咬蹄踢威风凛凛,一时间竟然让想偷偷摸上来偷袭战马黑甲兵无从下手。
那年幼的小将手中使得是一把丈二冷艳锯,乃是一把不可多的的神兵,刀口如一块寒冷碧绿的翡翠,刀身如墨玉一般漆黑,据说吹毛断发,杀人饮血,饮血越多刀口越是翠绿欲滴,与他那勇冠三军的哥哥注重技巧相反,小将虽然年龄尚小,走的却是大开大合的霸道之刀的路子,眼高如少帅看了幼弟的刀势也不由心中暗自称赞,冷艳锯虽沉重,刀法也是霸道之极,但是那小子天生神力,用起此等刀法真是得心应手如虎添翼!只见刀锋所向黑甲兵卒顿时甲开膛破,鲜血破空而起!跨下战马虽然不是像追风那样是与主人心有灵犀的龙驹异种却也是日行千里粗通人性的千里良驹!在与小将的冲锋陷阵中进退有序更显得得心应手。
“真乃我李家稚虎!”少帅暗中感叹道,但是也不由的心中大痛,自己的弟弟如果成长到自己这个年纪绝对又是一个勇猛无敌的战将,可惜,今天这望夫井就要成为两兄弟的葬身之处,自己的幼弟本该像雏鹰一样耐心等待羽翼丰满直至展开双翼征服天空!但是却在这残酷的现实下夭折了!
“功高震主?哈哈,功高震主?就为了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要灭我李氏满门么?自古以来有那个文人武将不想名留青史?忠,信,仁,义,勇,不过是那些腐儒用来哄骗人的幌子罢了,我李家对大墨忠心不二,而今却如此待我…”少帅一瞬间神思电闪种种念头如同走马灯似的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那种暴怒的感觉似要把他的胸膛爆裂开来,他突然仰天长啸道“某不服!某不服啊!!!”声音销金裂石直冲云霄,那些对背叛出卖的悲愤,英雄末路的凄凉一瞬间深深感染了沙场上的敌我将士们,战场似乎静止下来了,那些喊杀声消失了,只有那一片片沉重的喘息声,不管是黑甲敌兵还是虎贲残骑都望向一个方向,都望向那个手提一柄方天画戟,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的骄傲男人,那长长的雉尾不住跳动,好似战场上敌我士卒的忐忑心情,就是那个骄傲的男人以他勇冠三军的武谋略为大墨开疆拓土,谁人不知道他的赫赫威名?但是如今,这个骄傲的男人,让敌寇听闻大名便望风而逃的男人,没有英勇的战死沙场,却要死在自己人的手上,黑甲兵敬重他的勇武痛恨自己的卑劣,但是军令如山,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即使明知那个男人是大墨朝不可多得的英雄,黑甲兵没有选择的余地!
瞬间安静的战场就好似在狭小空间猛烈聚变爆发的烈性炸药一般,猛然爆发出超乎常人想象的能量,杀红了眼的士兵们抛掉了头盔撕开了衣甲,披头散发裸露上身,疯狂的砍杀着,这血腥惨烈的修罗沙场瞬间就到达了白热化!一个虎贲骑刚砍倒一个黑甲兵瞬间就被四五个根长矛捅穿,一个黑甲兵肠子都已经淌出来了犹不自知般的嘶嚎着砍倒对手,一个虎贲骑在被斩断一臂的情况下竟然猛然扑到敌人怀中凶残的咬向对方的喉咙,两个人在地上翻滚扭打,直至被不便敌我的友军乱矛钉在地上……这一幕幕惨烈的场景不断上演着,没有人想过要活下来,只有凶狠的杀敌杀敌!直至自己也被敌人杀死而止!
“真想和那个人一起冲锋陷阵呢……”
一个脖子被砍断大半的黑甲兵贪婪的呼吸着越来越少的空气,留念的看向那剧烈摆动的雉尾,“黄泉路上吾愿为将军马前卒…”士兵断断续续的自语完这段话,头一歪,就此咽气,这也许是很多黑甲兵临死前的心愿吧,自始至终那个男人都不应该是敌人,但军令如山啊,不得不从,那就黄泉路上再随将军征战吧!
少帅此时如同狂暴的飓风一般,那两条飞扬的雉尾摇曳到哪里,哪里便是血肉横飞,但是那黑甲兵就是如同钱塘江涨潮时的浪头一般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冲向少帅,即使血肉横飞也不退缩分毫!
少帅不知道到底斩杀了多少敌人,渐渐的他感到呼吸沉重,平时握在手中好似轻若无物的方天画戟也越来越重,而他的弟弟,早已经是气喘吁吁,毕竟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即使是天生神力的猛将,在面对这样的无止境的冲锋,也会有心衰力竭的时候,若不是少帅一直分心照顾,小将军肯定已经是深陷敌阵了。
“哥……”小将奋力斩倒一名偏将,嘶声叫道“不要管我,你快杀出去,不然一旦合围,大家全都要战死与此了!”此时方才他们刚刚呆过的废墟已经被合过来的黑甲兵卒淹没了,只见那些黑甲兵步调一致,缓缓按着战鼓的节奏前行着,却并没有要立刻掩杀过来的趋势,竟是要用威慑战法激出虎贲骑的残存斗志,一旦虎贲骑的体力被消耗殆尽,那么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死,但是如果不在敌军合围前拼死冲杀的话,下场还是一个死!好歹毒的心计!好周密的谋略!
但是,少帅看着后方那些个缓缓靠近的步卒,不由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他回头望向自己血染战袍的弟弟,眼睛之中温情流露:“我李家忠于大墨,如果君主要我死的话只需一句口谕,一杯毒酒而已,但是我一个人的死是无法满足君主的,知道为什么吗?”少帅虽然问着自己的幼弟,但是手下画戟却没有丝毫的松懈,说话间又是十数人倒在他的戟下,他的眼神穿过了层层敌阵,最后死死的锁定在了那面帅旗之上,“君主要的是只知道服从他自己的军队,一切不符合这个条件的存在都会被抹杀,而我们虎贲骑,就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个!”少帅凄然大笑。
“谁说我们要突围了?!今天就让他们看看我虎贲骑的威风!”少帅深知以君王的魄力,今天即使突围也无法活着离开,倒不如拼着这口热血,来拼一个鱼死网破!
虎贲骑紧紧的聚集在一起向前冲杀,在这如汪洋大海般的黑甲军中如果不聚集在一起,一旦落单,那必定瞬间就会被吞没!在英勇无敌的少帅的恐怖战力之下,在敌人前有狼后有虎的围追堵截下,虎贲骑竟然一点点的向前突进,就如同用切割机切割钢板一样,虽然缓慢,但是火星四溅中坚硬的钢板也在一点点的被强势切入!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也许那些死战的小兵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不过是几个数字而已,但是他们一样的有感情有家人朋友,和其他的小兵一起哭一起笑乃至一起战死…匹夫一怒,血溅三尺!为了报达李家的知遇之恩,为了自己已经死去的家人,这些数量愈来愈少的残兵们反而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一个个血红着双眼刀砍枪扎,刀断枪折了就用拳脚甚至是牙齿,就这样一时间竟在少帅的带领下一步步杀的黑甲军原本稳固如泰山的阵型生生向后退去!
合围过来的黑甲军见势不妙,在这么下去,虎贲骑的残军极有可能会突破包围,到时候一旦主帅责罚下来,结果可是大大的不妙,不由的加快了合围的脚步,黑甲军阵中的传令兵齐声高叫道“主帅有令,杀李氏兄弟者,赏千金封万户侯,杀虎贲骑者皆有封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来黑甲军有所委顿的士气在黄金万两的刺激下又为之一振!本来有些节节败退的颓势又生生的稳住了,一时间战况呈现胶着状态!
少帅奋力冲杀着,连人带马都已经被飞溅的鲜血淋透,不知道到底杀了多少人,强如他勇冠三军,此时也觉得自己手脚发软,但是胸口那一把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却支撑着他继续麻木的挥戟冲杀上去,拼尽全力的一点点的向前突去,而他的目标却正是那层层重兵包围着的帅旗!
出来吧,我的君主,在没有亲眼看到我的头颅被斩下之前,你是不会放心的吧,我知道你就在那里,少帅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而他的弟弟,也心有灵犀的明白了他的意思,兄弟两人竭尽余力向前冲杀!那些越来越少的虎贲骑突然呼哨一声,齐齐靠了上来,将兄弟两护在中间,此时即使有的虎贲骑因为突然转身回援而被黑甲兵抓住破绽戳翻下马,但是没有人在意,皆是毅然转身回援,一人嘶哑着大声呼号道:“少帅尽请放心,抓紧时间休息,积蓄体力,兄弟们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们送出这步兵阵!”
少帅定睛一看,正是方才那鼓动大家一起随自己冲锋报仇的什长吴文波,只见他遍身上下鲜血淋漓,原本秀气的脸庞上开了如若婴儿嘴巴似的一条大口子,看着就好似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一般恐怖狰狞,他的腹部也有个巨大的伤口,被一件旧军衣胡乱包裹着,还有一小段肠子露出了腹腔外,但是他对此混不在意,急急的对少帅说道,“君主定在帅旗之下,少帅一定要帮我们报仇!”
说完这个豪爽的汉子直接转身大喝:“虎贲骑,护住少帅随我冲杀!”然后头也不回的杀向帅旗,其余骑兵皆大声应诺死死的护住两兄弟向前冲杀,少帅此时其实已经快到体力的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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