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柔出了元尊殿,一路向北,那里不是回冼尘殿的方向。身后跟着她的含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娘娘,咱们这是要去哪?”
王承柔没理她,继续向前走。含喜语气里带着些急迫:“娘娘,还是早些回冼尘殿吧。”
王承柔其实还是不想理她,但想到她是因为什么被派了过来,她才停下道:“不用怕,我能做什么,总不能从这高墙上跳出去,放心,冼尘殿以后不会再死人了。”
被主子明晃晃地把她的顾虑点出来,又听到贵妃娘娘语气幽幽地说出冼尘殿死不死人的言语,听得含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立马噤声,默默地跟在后面。
王承柔在宫中最北边的一个偏僻院子前停下,含喜见门口破旧的匾上刻着三个字,潜心殿。啊,这是前朝唯一活命的那位小皇子住的地方。
这位前朝皇子因母亲身份低下,不受宠不说又因小时候不爱说话,存在感极低,谁能想到,正是这份什么都没有的存在感,才让他在朝代交替中存活了下来。
含喜看着娘娘抬步要进去,她提醒了一句:“娘娘,潜心殿里这位,虽没被禁足,但身份还是过于敏感,您真的要过去吗?”
王承柔回头:“哦,忘了你是新来的,这里我常来,不碍事的。你在这里等着,不用跟着了。”
含喜怎么敢抛下主子,让她一个人脱离视线,柯嬷嬷说了,是看她老实本分,不多言一根筋才派她过来冼尘殿侍候的,若是让柯嬷嬷知道她没跟在主子身边,肯定不会饶她。
虽然含喜不知道之前冼尘殿发生了什么,但从殿中每一个侍候的人都是生面孔,加上皇上派了他自己用得最得力的柯嬷嬷在此统管全殿,含喜再迟钝,也能感受到这里面的不同寻常。她唯有小心再小心地侍候着。
可惜,一向随和的贵妃却强硬了起来,待含喜手足无措时,见到从殿中走出来一个人,竟是清香姐姐。
贵妃也看见了清香,对她道:“有清香跟我在里面,这下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守着,不再管我了吧。”
含喜马上跪下:“主子言重,奴婢不敢。”
“好了,起来吧,站那里等着。”贵妃说完越过清香,没入了院中。
拐过弯去,王承柔问清香:“东西都带来了吗?”
清香:“都按您说的带了。”
王承柔点头:“好。”
两人进到主院,就见一位青松一般笔直站着了少年,王承柔走向他,少年也走向她。
“贵妃娘娘。”少年行礼。
“阿彦不用多礼。”说完她看了一眼清香,清香随即把身后的包裹拿到身前,王承柔接过。
“这些是给你的,拿着。”
赵涌彦接过打开一看,他楞了一下,里面都是银钱,一部分银票,剩下大半都是银子,以碎银为主。
赵涌彦作为前朝皇子,能留住性命就不错了,日子过得还不如宫里的奴婢。这些碎银,每一块都不会太大也不会太碎,正合适他打点那些奴才,这样冬日的衣、柴就有了着落,至少不用受冻,日子虽艰至少还能过下去。
在这宫里,以赵涌彦的身份,这些钱可以说是救命钱。
王承柔看着少年,当年的小萝卜头长大了,越来越像他姐姐了。赵涌彦的姐姐,前朝的公主,也是王承柔唯一的朋友。只可惜与五皇子一奶同胞的公主,自然同样不受宠,从小就身子弱,在前朝覆灭前人就生病故去了。
这也是王承柔一直看顾赵涌彦的原因,照拂唯一朋友的亲弟弟,加之他又被新帝李肃留了一条命,王承柔希望他好好活下去。
世事未测,如今,她却成了活不好的那个,人生没意思透了,终于在一切束缚她的人与情都消散后,王承柔要去走极端之路了。
在走上这条路前,她还剩两件事担在心里,一是清香,明日她披红妆去往边关,这桩事也就了了。再有就是眼前的前朝五皇子,他是一辈子不可能离开皇宫的,一生囚于此才能保住活路,唯尽可能把自己不再需要的钱财多给他一些,希望他以后的日子可以好过些。
她看着少年一脸的惊楞,想着还有些话要嘱咐他:“这些钱应该可以管很多很多年,不要露白,找地方藏好。该忍忍,但性子也不要太软,仔细有些刁奴被喂大了胃口,反过来欺你。以后我可能不能常来,你照顾好自己,勿念。”
赵涌彦道:“都给了我,贵妃可还有花度的?”
她马上就可以再也不需要这些黄白之物,自是都留给了他与清香,嘴上只道:“不用操心这个,我是贵妃啊,我王家又富庶,哪里能短了我的银钱。”
赵涌彦不再推托,收了这包裹。只是少年眼圈有些红,忍了忍,哑着嗓子说:“贵妃娘娘,一定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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