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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1页)

姐跟我讲了许多,我呢,想你也能意会到。大家开城布公。都是买卖人,谁也不想占谁的便宜,按规矩办,现钱现货,大家得利,你说呢?我也不是来敲诈你,也不是给警察当探子给你设圈套,只是正经八百想跟你谈桩生意。怎么样,谈不谈呢?”

老家伙又端起茶杯吸吸溜喝茶。喝了一阵,放下茶杯,打烟。我敬了他一支,给他点上火。

“那么,”老家伙开了口,“你想要多少台?”

“先问一下,你是什么价?”

老家伙说了个数,我一听说不行。

“都是这个价啦。”

“咱们别来这套行不行?都是明白人,大家痛快点。你价格合适,我多要你一些。”

老家伙又报了价,降了一些,我仍觉得高。

老家伙端起茶杯:“我这已经是最低价了,再落我要蚀本了。你说个价?”

我说了个数,老家伙一听直摆手,“不谈了,我们不要谈了。哪有这个价,有这个价我买你的。”

我把价提到一个整数,老家伙扔是摇手。

“怎么着?”

“不谈了!”老家伙斩打截铁,“你找别人买去吧。”

“嘿,老东西。”我站起来,“不谈了?我让你进得来出不去你信不信?”

老家伙面无惧色,嘿嘿怪笑:“我们这是做买卖吗?我又是不小孩子,你也不要虚张声势。”

“妈的老流氓!我虚张声势?我也不是不了解你,不就是六○年饿跑的乡下佬吗,番薯屎还没拉干净,装什么大哼。我一个电话就能叫公安抓了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香港是干吗的,香港警方知道你被抓了,会高兴得拍贺电。一句话,你想不想要你的护照了?”

如果说我前面的确是在虚张声势,老家伙听着毫不为其所动,这最后一句却击中了要害。尽管老家伙仍面无表情,但我肯定,他搞不清我是什么来头了,起码他要猜猜。一般说,上了年纪的人,权衡某件事的利弊时,是会慎重斟酌每种哪怕是很微小的可能,他们没有精力冒险。果然,老东西虽说嘴没软,话里已经透出转圜的意思。

“你不要唬人,我是不吃唬的。我对国内的情形有一些了解,我相信你不是普通人,但要搞我,也没那么容易,我也是认识一些人的。再说,做买卖也没有强买强卖的。”

“那好,”我不再恫吓老头,接着他最后那句话说,“咱们再互相让点步,你尺寸上可以小一点,我价钱上给你凑个整。”

我和老家伙又诗价还价一番,最后达成妥协。由于每台价格比我原来设想的最低价格还要低一些,老家伙提出交货只能在那地更靠南的沿海城市,我也一口答应了。我们约定了具体的交货地眯,时间定为后天起的连续三天内。

“听着,”老家伙伸了只干瘦的手指说,“如果我不能及时拿回我的护照,我便不能履约。”

“放心,老先生,我保证你最迟后天拿到护照。当然,你也不别心疼那几个罚金,就当为‘四化’做贡献吧。”

我心里有底,警察只要罚了款,会很快发还护照的。

我穿过酒店大厅时迎面看到姓马的胖警察和小个子警察从自动门进来,连忙隐在几个胖胖高大、香气扑鼻的外国妇女身后,低头装作浏览柜台里的烟酒化妆品。两个警察行色匆匆没看到我,从我身后熙攘的人群中穿过,消逝在电梯间。

我拔脚出了酒店,叫过来一辆计程车,让司机开到陵园。中处,我坐在疾驶的轿车后座想,我这是玩玄呢。警察兄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象秃鹫一样敏感,哪儿死尸腐肉,隔着十万八千里也会凭直觉扑下来。

计程车到了陵园附近一个街角,我付了钱下来,步行走进陵园大门。天下起小雨,陵园内的松柏草坪一片浓缘,玉兰树在雨中静静开放着硕大雪白的花朵,树荫下的长椅都打湿了,渺无人迹。我找了一圈,没发现张燕生们,身上已经潮了,便沿着漫长宽阔的台阶走向山坡上的纪念雕像。这里组用巨大粗糙的花岗是凿砍的剑拔弩张的人物群像。半个世纪前,这个城市曾发生过一次震惊中外的武装起义,许多外国革命者的血和中国共产党员、工农群众的血流在了一起。中学时,就我从课本中了解了这次著名的起义。即使此时此地,我在为理想献身的烈士英魂面前不由肃然起敬。望着那些无声地呐喊着搏战着的巨人们,我一阵阵发呆,竟忘了来此何干,直到一个人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我才猛醒过来。倏转身,李白玲笑嘻嘻站在我面前。

“你没带警察来吧?”

“……”

“你怎么啦?”

“燕生他们呢?”

“他们先走了,留我在这等你。大家看你那么长时间没来,都怕你出事。没出事吧?你怎么这样?”

“没有,我冷,穿太少。”

“我们到那边亭里避一避。我也没带伞,这雨下得突然。”

“没关系,走吧。”

这时我已镇定下来,冷汗开始浸出。我们沿着是阶缓步下行。雨下得密了衣衫湿透了,贴在身上,可我仍不想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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