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聿转头,见孟凡手里的那张满是污泥的身份证上静静地印着一张头像照片,虽然看起来年代久远,但依旧能分辨出那张熟悉的面孔。
宋寻顺着所有人的视线望过去,照片左面约两寸处,“沈殷”这两个字端端正正在上面。
众人:“……”
大约一小时后,支队临时赶来的蛙人终于在邻近水域的淤泥里找到了一只半米见方的铁箱子,箱子开口处的缝隙里残留着一些凝固了的血迹和毛发组织。
痕迹人员在现场取证,探照大灯把原本漆黑一片的水域照了个底朝天。
他们这才得以看清这周围的地形——这个水库看起来并不算深,但是另一头连通着附近的河道,如果箱子上的血迹来自沈殷的话,大概率他是在这里被抛尸后,顺着河道一路漂到下游的。
明知山擦了擦汗,从水岸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停车的地方,从后备箱里取出一瓶水仰头灌了个精光,这才道:“回去我就督促检验室进行dna分析,如果箱子旁边的血迹真是沈殷的话,这小子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引过来,看起来是非常地死不瞑目了。”
“辛苦了,我等你们消息。”白景聿朝他挥挥手,“回去我坐单位的车,你不用送我,回家换身衣服去吧。”
“行,有消息再联系。”明知山开车离开,白景聿这才重新回到宋寻身旁。
从刚才起宋寻就始终一言不发地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看着调查现场,见白景聿走过来,他终于微微叹息道:“我刚才确实看到有东西从水下给我传递着某种信号,但我没想到会是他。”
“dna结果出来之前还不能这么肯定,况且那张嵌在淤泥里的身份证到底是沈殷自己留下的还是有人故意放在那的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人在做天在看,无论伪装的时候藏得多深,真相终究会被挖出来。”
郊外的夜风阴冷,身着单薄的宋寻渐渐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他本想从土坡上退下去,不过白景聿不知道从哪辆公务车里翻出一件警服外套披在他的肩膀上,“回车里吧,这里冷。”
远处闷雷阵阵,天空更加阴沉,铁块般的乌云同山峡连在一起,像铁笼一样把周围的一切笼罩着。
宋寻不自觉地又皱起了眉头。
白景聿握紧了他的手,温热的手心连接着心脏,缓慢地将彼此的温度融为一体。
“别担心。”白景聿道:“真相马上会浮出水面的。”
·
吱嘎——
凌晨四时许,医院的自动门打开,身后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冰冷的日光灯照亮着每一个角落。一个身形瘦高、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穿着病号服一瘸一拐走出来。
雷雨的夏夜,空气里夹杂着湿漉漉的味道,大多数人都早早躲在室内蹭空调。医院外安静的中心公园里空无一人,中年男人从一连排的监控下缓缓走过,终于在花园长椅上坐下,双眼空洞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医院icu有特殊的门禁和警报系统,在不属于正常探视的时间里,任何人员出入都会引起门禁系统提示,然而护士站正在打瞌睡的几个护士们都没有注意到有人出了住院楼,直到一小时后例行查房,这才留意到有病人突然不见了。
“陶阳东不见了!”值班护士边跑边喊:“有人见他离开过吗?”
在众人纷纷表示没看到的时候,只有一个坐窗口的小护士突然指着窗外道:“那边的人……是不是他?”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马路旁正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在夜晚空荡荡的人行道上显得尤为扎眼。
“是他是他,干什么呢这是!”趴在窗台的护士忙着转身拨打保安室的电话,没注意到不远处一辆疾驰而来的土方车正在穿过十字路口。也就在同一时刻,原本静静伫立在人行道上的陶阳东缓缓抬头,看了一眼那辆土方车,突然走向了马路中央。一声刺耳的刹车划破黎明,渣土车最终停在了距离陶阳东最后出现地的前方二十米处。医院保安冲出来的时候,吓得哆哆嗦嗦的司机几乎是打着趔趄跳下了车。
然而本该被车轮当场碾过的陶阳东却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他神色复杂地回过头,正对上司机惊恐万分的脸。
“你……”司机指着陶阳东,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车,最后看了一眼冲出来的医院保安,在保安同样错愕的目光下勉强确认了这一切并不是自己一时之间的眼花。
天亮之后,黑着脸的市局科员火急火燎赶到医院,面对着一言不发的陶阳东苦口婆心道:“陶主任……您看您有什么不满或者要求,能不能跟我提?我们能解决的尽量帮您解决。您看您这大半夜的冲到马路上,不仅您自己危险,也影响社会秩序不是……”
陶阳东安安静静坐在病床上,目光始终停呆滞地留在面前的一小片区域内,不接话也不做任何解释。直到一大早接到江明怀电话的白景聿推开门,仿佛见到救星的科员终于两眼泪汪汪地对着白景聿道:“白队,你可算来了。”
白景聿朝他做了“你走吧”的手势,后者立刻马不停蹄地离开了病房。白景聿关上门,这才叹气道:“老陶,这又是闹哪出呢?”
陶阳东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白景聿,那个眼神看起来很空洞,不带任何情绪。
“白景聿……我变成怪物了。”陶阳东面无表情地幽幽道:“我死不掉了……”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