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心中何尝不伤感,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这美梦太短暂。
“夏儿。”夜里,萧启瑞抱着她,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未曾放开。
“皇上。”盛夏羽睫闪动,今夜是最后一夜了。
“朕舍不得你。”他把头埋在她颈间,狠绝如他,只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甚至于渔玄他都不能完全敞开自己。
“往事已成空,皇上还有大好的时光。”盛夏呢喃,雪狐至今未出现,无界怕是也救不了她了,她自知时日无多,只希望能坚持到生下孩子,自己这将死之身还能盼什么爱情和幸福呢。
“朕最好的时光便是和夏儿在一起。”萧启瑞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目光闪烁,不像平日里的深藏不露。
这时,小德子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皇上,药煎好了。”
萧启瑞接过药碗,看向盛夏,“这是鬼手医仙留下的最后一副药,夏儿,喝了吧。”
盛夏颤抖着,悲绝地看着萧启瑞,他却并没有迎着她的目光。
这药一定有问题,如果是鬼手医仙留下的药,为何不让菲儿去熬制,而是让小德子端来,又为何在她要离宫之前才拿出来?
“皇上,若你要杀我,无需这么麻烦!”
盛夏泪如泉涌,她怕的是他要杀的不是她,而是她腹中的孩子!哪个皇帝能让皇后怀着皇子出宫的?
“夏儿,你不信朕?”萧启瑞神色黯淡,他知道这碗药喝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但是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
盛夏端起药,似要一饮而尽,萧启瑞悲伤延绵,想要阻止却又不能,唯有如此母后才会相信她死了,唯有如此他才放心地让她离宫……
黑色的汤药,还冒着热气,湿润了盛夏的双眼,她嗅出了红花的味道,狠狠将药打翻。
“你滚!”
萧启瑞却示意屋外的宫女进来,三名宫女每人手里都端着一碗药。
“夏儿,乖,喝了药你的毒就能解开了!”萧启瑞说得那么无力,夏儿怀着九个月的身孕,现在却要他杀死自己的孩子!
“萧启瑞,你竟然狠心至此,你滚!”盛夏狠狠甩开他的手,又冲上去打翻了宫女盘中的药碗,最后一碗却被萧启瑞拿在手中。
“夏儿,原谅朕!”萧启瑞将汤药倒入口中,一手将盛夏禁锢在怀里,点了她的穴道,狠狠地覆上她的唇,将汤药喂入她口中。
苦涩的红花,盛夏止不住流泪,她不喝!
为什么他要杀死她的孩子!她不喝!
一滴一滴泪,落在萧启瑞脸上,和他的泪混合在一起,他明明吻着她,却像是最这世上最残酷的凌迟,都顺着这碗药流入她身体的每一处。
萧启瑞,我恨你!
当最后一滴药流尽,盛夏已浑然失去了灵魂,外面的侍卫慌张地跑了进来——
“皇上,不好了,贞贵妃自尽了!”
萧启瑞解开盛夏的穴道,不愿也不敢再看她绝望的模样,放下药碗落寞地走出琉璃宫。
盛夏瘫坐在地上,拼命地想把喝下的汤药吐出来。
“主子,你怎么了!”菲儿进到屋里,看见盛夏崩溃的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菲儿,我们现在就走!”盛夏慌乱地去找收拾好的包裹,她害怕,害怕感觉身体里的某些东西被剥离。
菲儿应声,虽然此刻已经天黑,但一切已准备妥当,便也帮着主子去取包裹,只是盛夏突然倒地——
那一瞬的剧痛来袭,又骤然而逝,她觉得身子一轻,蓦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心底最柔软的一处痛不可抑,仿佛被生生剜去了一块。
“主子,你怎么了!”菲儿丢下了手中的包裹,盛夏的衣裙下泛滥着鲜红的血。
她面色白得可怕,四肢颤动,偶尔睁开的双眼里也如死灰一片,双手不知何处来的力气,将被指甲掐进肉里,鲜血淋漓,仿佛她的心肠如同这血肉,在那一刹那,寸寸绞断。她痛苦到了极致,声音压抑在喉口,碎成了呜咽。
模模糊糊又忆起前世那个大雨的夜里,她从药店买回安眠药,看着那满瓶白色的小颗粒变成魏可的模样,这世上她最相信的人也是伤她最深的人!死后,来到幽然谷中,她也不敢放声嚎哭,只是独自地在回忆的烈火里煎熬……一分分的痛又仿佛昨日回映,慢慢凌迟她的骨血。这样不可诉之言语的悲恸,让她的身体如浸寒冰,一瞬一息地冰冷下去。
为什么她要重生!为什么她要爱上萧启瑞!
菲儿的声音越飘越远,盛夏在迷雾中却好像看见了两个小娃娃,追着他们跑着,却怎么也追不上。
黄泉碧落,骨肉生死永离,还未曾见你们一面,便已在梦中。她宁愿痛彻心扉,肝碎脾裂,独一人尝此悲恸,也不愿留在这世界里,便是阿鼻地狱,也胜过世间春菲。
“主子!”菲儿哭泣着帮盛夏接着胎死腹中的孩子,而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刺鼻的浓烟,瞬间火光包围了整座琉璃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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