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南妃娓娓说起了十年前发生在南府的惨案。莲生虽然听得很认真,然而毕竟是十年前的陈年旧事,更遑论莲生与素未谋面的外公没有任何亲情,纵使还有血痕留下,想必也是残垣断壁上暗红的一笔,早已被时光剥蚀得面目不清。
到底仍是小孩子心性的莲生,数次向殿外张望——那老太监怎么还不来接她?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见那位传说中是她父亲的皇帝了。
南妃见她如此不上心,暗叹一声:这没心没肺的脾性,多半还是传自那个人的吧。
于是接过宫女手中的衣裳,亲自帮莲生打扮妥当,又命人把莲生平日里常用的几样物什打点了轻简的包裹。
说话间,一顶软轿已经停在了凉宫前,远远就听见赵喜的公鸭嗓。
莲生给南妃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这才坐上软轿。
轿子离开凉宫。她几次撩开后帘,远远看见母亲仍旧倚在门口,观望着她。那个柔弱的身影逐渐模糊,越离越远,终于在一个拐角淡出了她的视线。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心中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母亲——”
三、曜宫岁月(1)
当最后一道宫禁打开,在一声悠长的“吱呀”中,曜宫就这样从容不迫地展现在面前。
这座气势磅礴的宫殿,与在赤城之前历代君王所居住读书的寝宫同名。现在,赤城是大昊的最高处,而曜宫则是赤城的最高处。这里居住着一位君王,未来,这里还将见证着更多君王。
这样想着,软轿已经穿过长长的甬道,停在九百玉阶前。
莲生走下软轿,抬头仰望。曜宫,肃穆而雍容,此时也正沉默地审视这个在不远的未来即将叱咤整个大昊的女子。恢弘的宫门上悬着蓝底金字的楣联,四个镏金大字曰:“天辉地泽”。
一路上,赵喜就反复叨念着等会儿面圣的规矩,即如何行礼、如何回话……莲生早已被这个公鸭嗓吵得不胜烦扰。
终于,红木雕花折门就在眼前了,赵喜向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太监点了一下头,径自领着莲生走进内室。
“主子,人奴才给您领来了。”
一直盯着自己脚尖的莲生,此时利落地在地上一跪,磕了一个响头:“儿臣赤莲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喜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室内一片静默。
莲生屏息聆听,却没有捕捉到任何人的气息,但是没有得令,也不敢起身,只能一直保持着跪叩的姿势,强自按捺着抬头的冲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莲生跪得头晕目眩的时候,突然听见椅子的移动声。脚步声渐近,然后在莲生身前三步处站定。莲生的心被生生提到了嗓子眼。
“莲生,你且抬头,看看朕是谁?”
这声音不啻一道惊雷,炸响在莲生耳边。
她猛地一个抬头——动作过大,一时头晕目眩——眼界中的强光淡去后,一张倾世的容颜出现在光晕中,正是:
朱颜无双微含笑,凤目有神默带情。
皎皎腰萦山涧月,溶溶身带芷兰馨。
“师傅——”莲生脱口而出,这不是三年来和她日日相对、传道授业的恩师是谁?
“嗯?”剑眉微皱,似是不满莲生的称呼。
“哦不,父皇……”费力地说出这两字时,莲生感觉自己的心神已被掏空了:原来自己的亲生父亲早已在身边三年之久,自己却浑然不觉!而这个被称为她父亲、亦师亦友的男人,就是身处大昊最高处的帝王——坊间传说中喜怒无常、荒淫无道的昊凌帝!
凌帝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莲生小脸儿上每个细微的变化,直到她震惊的表情让他餍足,这才伸手,轻轻地把莲生托起来:“起来吧,莲儿,你身上的伤刚好,别跪了。”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仍是那熟悉而稳定的力度,莲生好容易才寻回自己的心神;然而手脚仍旧无力得很,只能由着凌帝把她搀到坐席边,两人相对坐了。
凌帝一手托着钧窑雨过天青瓷茶盏,另一手姿态优雅地用杯盖轻轻地撩撩汤上浮着的茶叶,茶香氤氲的淡淡雾气中,不动声色地浅抿一口。随着他形态美好的喉结微不可见地一滑,那双妩媚的狭长凤目微微地眯了起来,显示着他的满足。
这样的动作,曾经是她熟悉得无以复加的:每天她在梅花林里练剑或是打坐,偷眼看师傅时,师傅总是这么从容不迫地品着茶。只是此时,眼前的他,已经不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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