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眼看看她,然后抱着她的脖子继续哭。醒过来也不比在噩梦情形好哪里去,顶多是没有那么黑而已。喜月劝我几句,然后不知道怎么着也跟我一起哭,大概她也积了一肚子的压力没地儿发泄。结果两个人互相哭湿了对方的肩膀,她先清醒,拿了手巾给我擦脸,我擤过鼻涕,做个深呼吸:“有消息没有?”
喜月苦笑:“没有——门被看的很紧呢。和喜福睡一间屋的两个丫头也都被提走了。”
啊,这叫什么事儿,弄得跟我做了什么坏事被关了似的。
“玄烨呢?”
“三阿哥还没醒呢。”
“昨天……唉……”我抓抓头。没梳理的头发乱纷纷的披了一身,镜子里映出来的女人苍白又无神,加上乱发——跟个疯婆子似的。
“给我梳的精神儿点吧。”
“娘娘,太后昨天走时说,您这两天……多休息,请安先不用去的。”
对噢,是说过,我倒忘了。
“那也得梳头啊。”我又不是被监管的对象……这真是,皇宫的事儿没法说,也没道理讲。
那件和kitty猫一样的漂亮新衣裳,只穿在身上试了一次,以后也不会再拿出来穿了。衣服没有错,但是看到它,心里那个拧的疙瘩是不会解开了。
宫墙内外都一如既往的安静——或许,比平常更安静一点。我们现在与外面算是隔绝了,没人进来也没人出去。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又有什么风波,还是有什么人被牵连着了。早上就吃了两筷子东西,觉得胃里有东西塞着似的,胀的难受。喜月劝我,心里有事儿,饭也得吃。我点点头,再多喝一口粥。
吃不下就是吃不下,失眠的人不会有好胃口,更何况现在的事情……比失眠严重的多了。
本来还想让喜月去打听打听喜福的情形,看看她有没有吃亏受罪,现在这个念头也只有打消。喜月自己恐怕还保不住自己,不能再让她往嫌隙里跳,再说现在也打听不着任何情况。
唯一的安慰就是儿子了。
我,顺治还有玄烨三个人都用了那种简易的天花防疫方法,不过还不知道那个kitty里塞的是什么东西,肺病痨病什么的都有可能,顺治还拿着那东西玩了半天……虽然后来骗着他好好的洗了一回——应该没问题吧?
许多乱七八糟的担心牵挂在一起,琢磨这件事可能的嫌疑人是谁倒没琢磨多大会儿功夫,主要是可怀疑对象太多了。除了太后,顺治,我自己,外面人人都有可能,满地满眼,看见的人都可能是嫌疑人。
太后和顺治最后能审查出什么结果来?能揪出幕后黑手来?但是揪出一个,就没下一个了吗?
除非人死灯灭,否则在这里不会有消停的一天。
我想起自己从前模糊的念头——要是我不是变成这个静妃身份就好了,有份清静日子过着,我什么也不奢望。有时候也想着,要是顺治不是皇帝就好了,这样他不会有这么多的老婆,生活的没有那么多规矩,那么多的惶恐……
但这是不可能的啊。
我把脸埋进手里,深深的叹息,连什么时候有人走到了身边来都不知道。
他的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我抬起头来。
顺治的脸色也显得憔悴,但是比我有精神的多。他脸上那股不正常的精神头儿,还有显得比平时凌厉的眉眼,都让我先想到杀气这个词儿。
“别害怕。”他抱着我的头,我就这么枕在他身上。
“别怕,朕不会让什么人伤到你和玄烨,绝对不会。”
能吗?
我能相信他吗?
历史上的顺治一心宠爱皇贵妃董鄂,宠爱他们的孩子四阿哥荣亲王。然而他的力量再强,却也保护不了这母子二人。荣亲王夭折的不明不白,董鄂虽然荣宠却不踏实的在太后和后宫之间周旋了几年也撒手而去。
现在……怎么好象这个让人眼红嫉妒的位子换成了我来坐?而本来应该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乌云珠母子俩却安份沉默的缩在景福宫一角。
我错了吗?我不应该拥有现在的地位和生活吗?
可是这一切也都不是我主动争取来的啊!变成静妃是身不由己,和小胖子根本是先意外再意外频频意外之后变成如今这局面,连玄烨都是意外来的——
有时候明哲保身的道理谁都懂,可是却做不到。
我沉默着,他拉着我的手,一起去看了玄烨。这小子一点儿也不知道外面的风暴,咧着嘴笑,口水淌了一下巴,正努力的要把一个苹果蹬开。蹬开了再捞近,然后再蹬开。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听到动静,很机灵的抬头往这个方向看。一瞧见他老爹穿的明黄色就笑的只见牙不见眼了,然后就伸长手过来,意义很明显——要抱。
顺治把儿子抱起来,天热了小胖子就穿个兜兜,光着屁股四肢乱划的样子简直象只小青蛙。该学走路了吧?说话也该会了。但这倒霉地方不兴喊妈,要不然妈妈这个词多简单多伟大多容易学啊——退一步说,娘这个称呼也不难叫吧?但问题是满人要叫额娘啊!而且不是用汉语叫是用满话,那才是他们的母语。
顺治逗着儿子,好象天底下没有比他再要紧的事儿了一样。其实……其实他也有其他的孩子,儿子女儿都有……
但是他表现的,就好象只是玄烨一个娃的爹似的。
玄烨会遇到这种事,他也有责任……
但是,我能说,不让他爱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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