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苦的抱紧头,捂紧耳朵,耳边却好像又飘来他冒着寒气的声音:“难道你不明白,人都是会变的吗?”
她一没注意,脚下一枚小石子溜进了她的脚底,她被硌的狠狠疼了一疼,一下子扑倒在地,双膝上那撕裂般的痛又由点到面的发作,她抱着双腿嚎啕大哭起来……会变的,会变的!
她抬起泪眼,转头看过那座囚禁她多年的山上别院,周围太朦胧,她的心也是一片残败,万物皆会变,是世间规律,可她万万想不到,他也变了。
聂宏骏在屋子里闷坐着,那被打碎的一瓶瓶香水的浓烈气味还没散尽,烟草味又袭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房间变的浑浊不堪,他却倔强的寻着点点滴滴她残余的味道,眼泪不经意间滑落,眼前像是多了一道水帘,水帘中,是她清澈澄净的笑,飘在云端,永远不再属于这个污浊的人世间。
☆、第六十五章 侮辱与损害
太阳东升西落,日子如灵驹般奔跑,他却好似没了灵魂的躯壳,每天像生活在流水线上,去公司、回家、应酬……日日不变的节拍,规律的令人疲惫。
他甚至连捏一下眉心的空闲都没有,偶尔的夜深人静,耳边却少了那个喁喁私语声,香烟的刺鼻气息总在这时候麻木了他的痛。他的世界,拥有一切,从此却再也不完整。
他又点上一根烟,倒了一杯咖啡,喝在嘴里,满满的苦涩的味道。他想起那个时候,在那间充满阳光的小书店里,她为他煮的咖啡,从来不是这般的苦,总有缕缕的香气,像那盘旋着的袅袅的炊烟,那样令人心旷神怡,而为何现在却变了味道?
他一口一口呷着,苦味顺着他的味蕾,一滴一滴钻进他的心。他最终还是忍受不住,按下桌上电话的某个键,不一会儿,阿龙应声赶来他的办公室。
“骏哥……”阿龙看着眼前瘦了一圈的他,略低了低头,没等他问便说道:“骏哥,是想问方小姐的事情吗?”
他眉头微微一皱,脸上明显抽动了一下,问道:“她怎么样?”
“不好……”
“出什么事了吗?”他紧张起来,回过身定定的看着阿龙,“我不是让你一直跟着她吗?她难道还会出事?她到底怎么了,说啊!”
“她……”阿龙犹疑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说道:“她在元朗一家小餐厅做工,没有住的地方,每天晚上住在店里,工钱还是跟老板预支的。”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回方家吗?”
“那天我跟着她,亲眼看见她进了方家住的那栋大楼,我以为她回家了,所以我就没继续守在外面……可是,后来几天我都没见她从那栋大楼里出来,我想她可能出了事,就派人四处找,总算在元朗那家小餐馆里找到她。我没敢去跟她说话,没敢给她钱,我怕她再对你有误会,所以这几天……我就一直盯在那里……”
他听阿龙讲完,头上已泌出了细细一层汗,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呼吸已经急促到不受自己的控制。小餐馆……住在店里……他不敢想象,她的日子甚至比从前更糟糕,他不敢想象一朵百合花要怎样生长在狂风暴雨之中,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他这个自称爱她的人。
他苦苦笑起来,发疯似的往门外跑去。就像那天她疯跑下山,疯狂的离开他们那个所谓的家,他也疯狂的逃出这栋写字楼,疯狂的寻找她的踪迹。
他来到沙田,那个方家租住的廉租屋,她家住在18号楼1506户,他一直都记得。这里似乎是他前世涉足的地方,飘着暖暖的、却又酸酸的回忆的的味道。
他立在楼下,大喘了几口气,像是去完成什么神圣的使命,一步一步踏上那段缺了一个角的水泥楼梯,踏进贴满小广告的大楼走廊,按下电梯,表面的平静下,隐藏着波澜起伏,就好像那晚他送她回家的心情。
15楼的走廊逼仄昏暗,走廊尽头只开了一个小小的窗,透进来昏昏沉沉的白色的光。走廊上,充斥着孩子们的嬉闹声、家长们的责罚声与白糖糕小贩的叫卖声。
有老人的人家,老人都搬着凳子坐在门口,楼层太高,电梯坐不习惯,他们便坐在自家门口,一边择菜一边吆喝着聊天,夹杂着各种不易听清的口语,偶尔凑起来大笑一阵,在乱哄哄的环境中倒显得不那么突兀。
他环顾四周,从未来得及仔细打量这个地方,她便被迫屈从在他身旁,他的心口一疼,原来,她的十二年何曾好过,他只记得自己的伤,却忽略了她也在承受着同样的伤。可如今,她连这样的地方都住不得了。
他走去方家,看到门口铁链拴着,便敲了敲门,屋里没有人应,一个邻居老太拎着一筐菜颤巍巍的走过来,好心好意的提醒着他:这家人白天不在的,都去上工啦!
他问道:“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老太太看他一眼,坐下开始收拾筐里的菜叶子,黄的绿的扔了满地,漫不经心的答道:“那可说不准,这家人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聂宏骏蹲在她跟前,急切的问道:“我找这家的二女儿,她回来过没有?”
“二女儿?”老太太又看他一眼,老花镜后的那双眼在凸透镜的作用下像是变了形,眼中的复杂神情令人捉摸不透,许久,她讪讪笑起来,倒像个施展妖术的婆子,对他意味深长的笑道:“你找他家那二女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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