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过后,韩朝晖没有再续上,而是扭头看着我,说道:“秦川,如果你想在这条路上有一定的建树,那么接下来的一个月会是你一个难得的机会,务必把握住。”
我愣是没能听懂韩朝晖话里的意思,茫然的摇了摇头问道:“韩部长,这话怎么讲?”
韩朝晖并未直接点破,而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说完,韩朝晖也不管我明白不明白,顾自己转身离开了,徒留我了一个人在观景平台懵逼,心想这领导们说话怎么净说一半,莫不是这样显得高深显得有城府?
回到包厢,饭菜已经上桌,这是我第一次跟市府办的同仁们一起用餐,之前跟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交集,起初,还显得有些生疏,一来二去之后,我们就打成了一片,毕竟大家年纪都相仿,而且干的都是秘书工作。
市委和市政府分属两个体制,集权也是不同的职责,有时候它们的关系相辅相成,有时候又显得很微妙,所以我在说话时还是格外的留心,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说,不该问的一句也不多问。
我们这一桌除了司机师傅之外,基本上都是市长或者副市长的秘书,吃饭也就讲究个效率,以吃饱吃快为主,这是一个秘书具备的基本素质,吃饱才有力气跑腿的,吃的快吗,因为秘书的时间从来不属于自己,随时随地等待领导召唤。
不到二十分钟,我便放下了筷子,跟众人打过招呼,便起身来到观景平台,然后摸出一根烟点上,刚吞云吐雾了两口,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我说秦秘书,出来抽烟,好歹也叫兄弟一声。”
我转身一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市长杨仪的秘书周瑞聪,我见状,赶紧掏出一根烟双手奉上。
周瑞聪接过香烟,并没有立刻点上,而是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然后调侃道:“秦川,你也太抠门了吧,身为一把手的秘书,怎么还抽这烟呢,这不是给赵书记丢份吗。”
我抽的烟是江浙一带比较流行的阳光利群,三十多块钱一包,我个人觉得它的口感比中华更柔,我个人也比较中意。
不等我有所反应,周瑞聪继续挖苦道:“怎么,别人送的好烟不舍得拿出来分享啊,这可不厚道。”
我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解释道:“周哥,你真会说笑,哪有人给我送香烟,就这玩意还是我自个掏钱的买的。”
玩笑归玩笑,周瑞聪最后还是把香烟给点上,抽了几口后,他略有所指道:“秦川,不出一个月,前来孝敬你的香烟就会堆积如山,到时候抽不完别忘了犒劳兄弟几条。”
一听这话,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虽说自己是一把手的秘书,可手里根本没有实质性的权力,到目前为止,在赵书记那里也基本没有什么话语权,就这样的处境,谁会给我送香烟呢。
周瑞聪似乎看出了我的不信,耸了耸肩,淡然一笑道:“秦川,你还别不信,三个月的时间眼瞅着就要到了,你马上就会成为汉源官场炙手可热的人物,连我都想巴结巴结你。”
听周瑞聪这么一说,再结合韩朝晖刚才说的话,我似乎有点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体制内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一把手到任后,往往会有三个月的考察期,三个月一过,为了打破原有的政治生态的平衡,必然会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人事调动,这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
届时,必然会有很多人前来找赵江河活动,而我便是他们走进赵江河办公室的第一道门槛。
我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跟各方诸侯或者各部门的领导攀上关系,给自己将来的仕途积攒足够的人脉资源,我想这就是韩朝晖要对我表达的意思,只是他没有明说罢了。
赵江河他们会餐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期间我并没有进入,所以不知道具体聊了什么。
会餐结束后,赵江河杨仪一行人在丰州区领导的陪同下,又象征性的走访了几家企业,这种调研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意义,但这样的行程又不得不安排,为的就是渲染当地的营商环境,从而达到招商引资的目的。
直到傍晚时分,一行人才打道回府,坐在回来的车上,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天阴沉沉的,望着窗外漫天的雨水,我恍惚中感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出于安全考虑,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走了一个小时十五分钟才达到位于滨州区的市委大院,每个人似乎都带着满身倦意,下车之后,赵江河跟市长杨仪握手告别。
虽然市委大院跟市政府大院紧挨着,中间只隔了一道围墙,但身为市委和市政府一把手之间的寒暄还是很有必要的。
与众人分别后,赵江河并没有打算回办公室,而是让他的专职司机刘师傅送他回去休息,我作为秘书,当然不能提前开溜,怎么也得把领导送到住处。
第一次坐在车牌号为黔b。d00001的小车上,我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很显然,这是一种虚荣的表现,毕竟我此刻坐的车是汉源市百万车辆中的一号车,是身份的象征,更是权力的象征。
赵江河的住处位于滨州区的郊区,这里本是一个干部疗休养的基地,里面有十六幢二层小洋楼组成,赵江河住在最深处的一幢,当然也是最幽静的一幢。
我们抵达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赵江河有些疲倦,进门之后便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司机刘师傅见状,凑过去问道:“赵书记,晚饭怎么安排?”
一听这话,我有些惭愧,按理来说,领导日常的生活起居都应该由我这个秘书来考虑,反而最后却是司机在询问,看来我是真的还没有适应。
赵江摆了摆手,略显疲态的说道:“等等再说吧,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不等刘师傅有反应,我也凑过来说道:“赵书记,如果你想到吃什么了就跟我说,我别的本事没有,自诩厨艺还是可以的。”
“是吗?”赵江河抬眼看了看我,一脸不信。
“真的,回头给露一手。”我很笃定的点了点头。
“好。”赵江河会心一笑,再次闭上眼睛,看来他是真的累了,五十多岁年纪,如此高强度的工作,还要顶着巨大的压力,身心疲惫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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