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桐本能地把孟清浅护在怀里,受了伤了后背狠狠撞上了树干,疼得他当场晕厥。
残灯一盏,影影绰绰,时明时灭的光在眼前晃荡,让萧桐想起了战场上熟悉的刀光剑影,他猛地惊坐而起,听到身边的人嘤咛一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看到孟清浅还在身边,萧桐顿时安了心。这才开始打量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架木为支,头顶天幕,其上的圆形尖顶开有天窗,上面盖着羊毛毡,包门开向东南,两侧挂着弓箭和马鞭,帐内的中央部位,安放着高约二尺的火炉。
这种独特的建筑,他也只在战场上听说过,叫做蒙古包。蒙古包一般地下都会铺羊毛毡,人可以席地而卧,以地为床。可这家人却没有铺羊毛毡,反而用了木床。并且木床非常狭小,躺一个人尚且翻身不便,躺两个人便拥挤得只能抱着睡。这些情况无一不表明——这家人很穷。
萧桐探了探孟清浅的额头,还是发热得厉害,他立刻把身上薄薄的一层毯子全给她裹上,然后慢慢起身,后背钻心的疼,却还是坚持下床,想去看看救命恩人。
恰好这时,有人掀开门帘——那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妇人,虽然佝偻着背,但仍然显得身材壮实,她皮肤黝黑,端着一碗马奶走了进来,可以清晰的看见她手上干裂的纹路。一看便是草原上做惯了杂活的妇人。
萧桐上前,深深作了一揖:“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老妇人怔了怔,然后说了一句话,口音跟之前的船长有些相似,可是萧桐完全没听懂她的意思。老妇人索性把手中的碗推给了他,又指了指他的嘴。萧桐明了,拱了拱手,接过了马奶。老妇人便放心地出去了。
“清浅,清浅……”萧桐拍了拍她的面颊,嘴里不停地唤她。
孟清浅挣扎着动了动,幽幽转醒。
萧桐把她连人带毛毯一块扶了起来,然后把马奶端了过来喂她。
马奶的味道又腥又重,孟清浅可喝不惯,只喝了几口就皱着眉不肯喝了,萧桐好说歹说才劝得她又多喝了一些,直到她再也不肯碰碗,他才将剩下的马奶一饮而尽。
他喝她剩下的东西……
孟清浅窘迫地低下头,声音如蚊吟:“对不起。”
他愣了愣:“说什么傻话呢?”
“我……我不该如此娇气。”
他浅浅一笑:“以前军中将士也有喝不惯马奶的,也算不得什么,明日我挖些番薯烤了给你尝尝。”
“不用这么麻烦了,入乡随俗就好。”
萧桐不置可否。
这时,老妇人又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些像是树根的东西递给萧桐,又说了一串完全陌生的话。
他无奈摇头表示听不懂,老妇人便伸出了双手,一手摊开,一手握拳,做了个砸东西的手势。
是让他帮忙劈柴么?萧桐看了看手里像树根一样的东西,这大小似乎也不用劈啊。
“是马蓝根。”孟清浅认出了萧桐手上的东西:“马蓝根治风寒,她的意思应该是让你去捣药。”
萧桐恍然大悟,立刻拿着马蓝根出去了。
孟清浅半坐着像老妇人鞠了一躬,表示感谢。老妇人连忙拉住她,又说了几句话,孟清浅也听不懂,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向她摆摆手。
这次老妇人放慢了语速,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两人鸡同鸭讲比划了半天,孟清浅总算明白了老妇人的意思。
原来这里是苗国的最北端——北疆。当时惊风一路狂奔,早已力竭,加上天寒地冻,恰好把他和孟清浅甩在了山脚下,老妇人的相公上山打猎的时候发现了他们,便把二人都救回了家。但只可惜,惊风已经死了。
孟清浅长叹一声,近日来面对的生生死死实在太多,她只觉得心力交瘁。但转念一想,灵马护主而亡,比这世上的许多人都忠诚了太多,惊风心里当是无憾的吧。
即使知道她听不懂,但是孟清浅还是再次感谢了老妇人的救命之恩,可是老妇人却没有离开,反而一直在比划着什么。弄了许久孟清浅才明白,老妇人的意思是,她想把惊风的尸体吃了!
☆、第53章 孤灯不明思欲绝
?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惊风是战马,纵然不能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那也该就地埋骨,以慰英灵。况且若不是惊风从幽州赶来,又驮着孟清浅与萧桐冒雪前行,两人决然不能得救。如今救命恩人要吃救命恩“马”,即使冒着被扫地出门冻死路边的风险,孟清浅也决然不会答应。
见她神色坚决,老妇人脸上的神色暗了暗,透露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凉,她为难地看了孟清浅几眼,却并没有多加劝说。
其实从屋子里的摆设和老妇人皲裂的双手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家人确实非常穷,甚至可以说是朝不保夕,难以为继。但就算如此,老妇人却还是保持着愿意救下两个陌生人的善良。她想吃掉惊风,大抵也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境地了吧。想到这,孟清浅主动用手比划着问老妇人是否有什么困难。
老妇人同样用手势告诉她,原来这家人只是北疆普通的猎户,前段时间跟村里人合伙打了一头白虎,他们家分得了虎皮,就让儿子拿去城里变卖,没想到这几日连续下雪,城中发生了寒痨,一时间把全城人都传染了。于是官府下令戒严,城里人不许出去,城外人不能进去,二老的儿子就被迫留在了城中——孟清浅现在住的就是她家儿子的蒙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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