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里,我给他们盛的水,就这样洒在地板上,和刚才那一小滩水渍合为一体。
女人先是蹲在地上,哭出声来,妆也花了,衣服也皱了,男的一边去碰她,一边抱歉地看着我。
我很是尴尬。
最后女的是被男的硬拽走的,工作室里气压极低,我拿着相机,木木地站在屋子中间,看着那滩水渍,顺着地面的坡度,细细小小的一道,流向门口。
我原本连主题都想好了,“路口”就是他们的状态,他们站在十字路口,一人向左,一人向右,曾经交叠过的人生不再继续,各自走向不再有对方的新路线,也许这两条路是平行线,两个人都不再有交汇的一天,也许,在下一个路口,两人兜兜转转,又再一次遇见。
收拾好屋子,纪晓梵给我送来她亲自炖的花旗参乌鸡汤。
“我一朋友的妈,前两年脑袋里也是长了个瘤,以为没治了,后来手术切掉,好了,老太太现在天天跳舞,身体比之前还要好。我还有一大学同学,真不骗你,也是脑袋上长了瘤,切了,好着呢,去年结婚了,前几天,小孩都出生了。”
我知道她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我还是很真心地感谢她:“纪晓梵,你对我还真的挺好的。”
纪晓梵用笑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哈哈,你比我小差不多一岁,这么些年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你都没察觉吗?”
“我资质愚钝,不然物理也不会不及格了。”我脱口而出,却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想赶紧找些别的话来转过去,电话响了。
纪晓梵随口问了句“是谁”,我也就随口答了句:“我姐夫。”
她一愣,我咧开嘴,看着她,笑着接了电话:“陆炜啊……”
一个软软的抱枕砸向我,我灵活地一闪,躲过了。
“在哪Happy呢?巴塞罗那还是佛罗伦萨呀?这次出去什么时候才回?”
电话那头陆炜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爽朗:“怎么,你想我了啊?”
“你是不是感应到纪晓梵就在我旁边,这句话是要说给她听的吧?要不要我帮你问问她?”
陆炜像求饶一样:“别了,我可不想浪费国际长途跟她吵架,对了,今年你生日没得帮你过,我让纪晓梵给你买了蛋糕,她给你带了没?”
这两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个样子,像没长大的小孩,一见面不是斗嘴就是拆对方的台。
我看了一眼在给我盛鸡汤的纪晓梵,答道:“带啦,我吃了,谢谢啦。”
“哈哈,就这么一个蛋糕就满足啦,得,那我也不用去想要给你补个什么生日礼物了。”
“你要不要跟纪晓梵说说话?我把电话给她?”
陆炜:“别别,我忙着呢。夏小满,手术那天我就回来了啊,你放心,放心啊,我们肯定会陪着你的啊。”
心下一暖,就是即将面对危难时,身边有人陪伴。
我笑道:“说话要算数啊。”
陆炜:“那当然,行,挂了啊。”
一整个下午,跟纪晓梵看了部《复仇者联盟》,她看得津津有味,我倒是困得很,不停地打哈欠。好不容易看完了,晚餐在影城里面吃了粥,打车回家,钟医生的电话准时到了。
“我猜你现在刚做完手术。”
钟医生说:“回答错误,我今天没有手术。”
“噢,那我猜错了。”我很顺从地承认。
“今天有什么好故事?”
“今天啊……”我想了想,总算有个出口可以把早上的奇葩事说出去了,挑了些重要的内容,把这一个没有拍摄成功的案例跟钟医生分享了,说完我问他:“怎么样,有何感想?”
他却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一时语塞:“我也说不出来,没有这个生活经验。”
“你以后成了家,会愿意跟婆婆一起生活吗?”
“成家这个词离我有些遥远啊……”我不让自己又陷入悲伤,赶紧说:“不过,如果真要成了家,我觉得……还是不要吧……我们的传统,总是喜欢一个大家庭,但我的观念里,更倾向于各自是各自的小家庭,本就是不同时代的人,大到观念思想小到生活习惯,为什么硬要把迥异的人凑到一起,互相忍让,而不能接受他们原本就是独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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