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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2页）

闻着扑鼻而里的青草芳香，雷鸣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知道自己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雷鸣不敢去想地雷爆炸了会怎么样，只是在这个瞬间，空白的脑海中出现了许多往事。父亲，钟彪，疤脸老袁等人的脸，从他眼前一一闪过，他万分怀念未入伍前的生活，想念所有认识的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命运如此无常，一天之内三次经历死亡，可此刻他的心头却没有一丝埋怨，却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他觉得如果这样死了，会不会一了百了，人生再无烦恼？

趴在草地上，胸口一点凉，那块青月玉佩的冰冷透过军衬衣，正贴在雷鸣的心脏上，散发冷冷的光。

“我说这小子怎么没动静了，原来摔晕了！哈哈！”宁锋的声音从雷鸣上方的草坡上传来。雷鸣听到宁班长的话，不禁大喜过望，可他被两根雷弦夹住了脑袋，动弹不得，又没办法开口说话，只好老实地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起来啊？别装死…嗯？”借着月光，宁锋双眼突然一亮，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低声说道，“有雷？”

“小子，你别动！一定一定不要动！”宁锋大声地对雷鸣说道，“坚持住！”陆兵和老鬼听到宁锋的声音，知道雷鸣出了事，但两人并不慌张，对视一眼，陆兵后撤一步，看护着两名罪犯，老鬼迈着小碎步子，颤悠悠地向出事地点走去，似乎一身轻松。

此刻，宁锋正在一步步接近雷鸣。借着月光，他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面前的每一寸草地，他每走一步都万分谨慎。

老鬼在草坡上蹲了下去，他从背后抽出一把细长的钢针，从喉咙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鸟叫声，手一甩，那根钢针鸟样飞向了宁锋。

宁锋听到老鬼咳嗽，心照不宣地转身扬手，接住了飞来的钢针。两人动作在瞬间完成，一气呵成，连贯得天衣无缝，一看便知是经过千百次练习的结果。

“两枚连环子母绊发雷。”老鬼盯着雷鸣面前的草地，冷冷地说道，

“小心。”　。。

40　黑色毒蛇

宁锋单手握着老鬼给他的钢针，一点点刺入面前的寸寸草地。老鬼扔给他的这根钢针，就是雷场上最常见的探雷针。在雷场上，排雷主要靠手工作业。探雷针插入土后，全靠手的感觉判断有无地雷，这种作业方法对工兵来讲危险很大，用工兵的行话说，用探雷针就是玩命。因为树根枯木用力后有一定的弹性，而地雷则象石头一样十分坚硬，所以使用探雷针时必须用力，但一般的防步兵地雷受到几公斤的压力后就能爆炸。如果探雷针碰巧顶在地雷引信上，用力后就非常容易爆炸。

可宁锋却将探雷针视为自己的至宝，他暗暗运指如飞，在草地上娴熟得拆着被他发现的地雷。他的八根手指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在月色朦胧的夜里弹着一首生死歌。

十分钟后，宁锋已经拆除了三枚“58”式地雷，来到了雷鸣的身边。他的身后，已经开辟出一条用树枝做成标记的安全通道。

宁锋拆除了三枚地雷的引信，站起来将已经失效的地雷扔了出去，而后趴下来，趴在了雷鸣的身边，低声说，“别动，最后坚持一下。”

雷鸣不是不想动，而是整个身子早已麻木，压根动弹不得。他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在地面上趴了半个多小时，虽然有草地的支撑，可由于紧张和恐惧，全身肌肉收缩得像绷紧的橡皮筋，身体内的血液似乎全部凝固住了。现在的雷鸣除了能感到自己的呼吸外，几乎没有了任何知觉。他的大脑逐渐变得空白，有一种十分恶心的呕吐感渐渐从胃里向外翻，嘴巴里又苦又涩，他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可能开始脑缺氧了吧。

天空渐渐泛出了鱼肚白，从漫无边际的黑色之中曼延出了一片片的灰。在太阳尚未升起的时刻，这种阴险的灰色让人的心情有了一种压抑感。宁锋习惯性地抬头望了望天边，他习惯在生死之交的时刻看一下天，他虽然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自信心，但是为了那剩下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还是要最后看一眼天空，算是一种隐忍的留恋。

这种留恋是埋藏在心底的，而不是在心里的。

宁锋双肘拄地，一片沾着露水的草叶温柔地划着他那岩石般的下巴。他的神经已经感觉不到这种细致的痒，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他的手中，他的手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把墨绿色的小钳子。小钳子像只小猛兽般地张着嘴巴，露着寒光闪闪的兽牙，在宁锋手指的操作下，张牙舞爪地向一根细细的拉火钢丝奔去。

此刻，雷鸣的眼睛里升起了一片薄薄的雾气，五腑六脏如同被搅拌过的一般，一个劲地摇晃。他知道这一刻是自己和宁班长性命攸关之际，硬生生忍住强烈的眩晕感，不让自己动弹一分一毫。

“嘣！”的一声，雷鸣下巴上那根拉火钢丝被宁锋用小钳子轻轻剪断了。那一瞬间，蹲在草坡上的老鬼的眼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没有火光没有硝烟，一切安然无恙。

一滴晶莹的汗珠从宁锋的额边鬓角轻轻滑落，他不由自主地收缩胸膛，微微吐了一口气，而后慢慢用手去拿那颗断了线的绊发雷。

就在拿起那枚绊发雷的同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咝咝的响声。

雷鸣也听到了，但他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是耳鸣带来的副效果。

宁锋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他知道那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老鬼在草坡上看得真切，微微变色，一抖袖口，一枚闪着青光的飞刀就已经滑到了手掌之中。

他猛地扬起了手。

可是飞刀并没有出手，老鬼的手缓缓放下了，他的额头上露出了根根青筋。

因为…

因为一条黑灰色的毒蛇已经悄悄游上了雷鸣的脊梁，他怕刀不留情，伤了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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