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采的神色仍然很凝重,又把脉片刻,方才放开了苏浅兰的皓腕,将随身携带的针囊取出摊开,选取出一系列长针,夹满了手指缝。
张老太医眉毛一抖,双眼瞬也不瞬地盯住了他动作,拿针的手法如此特异,可知他下针之法也必然不同寻常,却是要瞧仔细了准备停当,范文采也盘膝坐到了苏浅兰对面,先凝神静气顿了半晌,调匀呼吸使之绵长微细,方才陡然睁亮了双眼,双手齐出,快速沿着苏浅兰的头顶往下,依次插入了银针。
他一上来就对苏浅兰的脑袋下针,福临等人莫不大吃一惊,可想到苏浅兰之前也已经被张老太医这般医治过,又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震惊过后倒也接受了这个事实,谁也没有出声反对。
范文采手法极快,插完手里七八枚长针,又依次取出,重新插入另一处穴道,如此反复。众太医本想瞧个仔细,可是到后来,只觉得他的双手竟快得好像出现了残影,根本瞧不清了。
就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从夜幕初降一直等到了更鼓三响,室内各处燃起灯烛,照得关雎宫一片雪亮。范文采方才长长吁了口气,将所有银针收起,转身下榻。
许是盘坐太久,加诸耗费心力,他起身之际险些站立不稳,好在范文程就站在他左近,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我额娘,怎么样?”福临急忙开口询问。
李循方将苏浅兰放回卧位,替她盖上薄被,也翻身下榻,关注的望住了范文采。他的功夫只能通经活脉,激发人体潜能,护住心脉,留住病人最后一缕气息,救治上面还是得看范文采的能耐。
“病人毕竟已经断气,此番逆天行事,强留她的性命,究竟能不能成事,还得观赖天命”范文采并不乐观,对着眼前一干人缓声解释:“十个时辰十个时辰之后若是情形仍然不见好转,那就是天命不予娘娘延寿,某只能奉劝诸位注意节哀顺变”
“那我额娘能醒来不?”福临心头发颤,紧张询问。
“能”范文采一声肯定的回答,使得殿中众人俱是一喜,可他瞬即又接下去道:“但最好不要随便把病人唤醒,每醒来多一刻,多说一句话,就要多耗费一滴她的生命力,降低她好转痊愈的几率”
福临一听,连忙把到口的一声“额娘”又吞了回去,声音也放轻了不少,低声吩咐:“既然这样阿娜日嬷嬷您且留下,梅妍嬷嬷、众位太医、还有安布,你们暂且退出寝殿,不可惊扰我额娘”
众太医如言退回了书房,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他们会诊商讨、轮值守候的地点。布木布泰和梅妍都不舍的凝望着床上终于又有了气息宛如陷入沉睡中的苏浅兰,叹息着默默离去。
“两位……”福临望向救醒断气的皇后,立下了大功的范文采和李循方两人,略一沉吟道:“我额娘好转之前,离不开两位护持,只能委屈两位暂以太医身份留守书房,不知两位是否愿意?”
范文采跟李循方对望一眼,都点了点头:“这是应当的”
旁边范文程见两人都由福临接手过去,便即对福临提出了告辞:“八阿哥臣将兄长和李先生带到此地,使命已结,深宫之中,臣不便多留请允许臣告退回府,静候娘娘的好消息”
“嗯多谢太傅将人及时送到,方使我额娘得回一线生机太傅有功无过事后福临定将经过上报父皇,厚赏太傅”福临一面道谢,一面唤来内侍,恭敬地将范文程送离了皇宫内苑。
“两位先生请好好休息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宫中内侍”福临又唤来另两名内侍,调拨给范文采和李循方两人使用,并让他们先下去休息,才又返身回到母亲床头,静静地继续守候。
太医聚集的书房内,张老太医已安排好轮值之事,只留下一名太医跟自己陪着范文采和李循方,其余人都打发回去了太医院。
书房内虽然有床榻,但那是供皇帝皇后小憩的地方,众太医可不敢随便躺上去,只能在几张内侍临时搬来的太师椅里稍坐,困了也只能坐着打个盹,从漏液熬到天亮,可说是苦差一件张老太医本想找范文采攀谈,求教一些诊治和针灸上的学术问题,可是范文采却态度敷衍,无心交流,他又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精力旺盛,碰了几个无趣之后只好靠在椅子里打起了瞌睡。
李循方坐得笔直端正,倒不是他不累,而是他的功法之中也有以坐姿修炼的法门,进入修炼状态比坐着打瞌睡更能恢复他的精力。
范文采也合眼歇了大半个时辰,再度睁开眼来环目四顾,看到张老太医已歪倒在椅子里轻轻打起了呼,另一名太医也伏案睡去,周围没有多余的人,内侍都候在门外,他连忙向李循方靠近过去,轻声呼唤:“循方循方醒醒”
“先生有事?”李循方被他唤醒,诧异的问。
范文采一反手,却取出了一枚雪白晶莹的丹丸,摊在掌中递到了他眼前,丹丸异香扑鼻,嗅之叫人精神一振,煞是好闻。
“这是……?”李循方大是莫名其妙。
范文采淡淡一笑:“这是用天山雪莲等几味珍稀药材炼制的灵药,功效我也不多说了之前你在关外找到我,求我为你治好毁坏的容貌,靠的也是此药神妙,这次哈日珠拉的病,也得依靠此药”
李循方下意识地摸了摸不但恢复如新,甚至使他看起来年轻了十几岁的面部,既感激又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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