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亲眼见证到那一刻,欢馨才知道后世教科书上记载的柏林保卫战是那么苍白无力,再生动的文字也无法描绘出那一刻给身处其中的人们带来的绝望和恐惧。
此刻,欢馨缩在地窖的一角,握着枪把的手心里是滑腻腻的一片,耳边除了可以听到密集的枪炮声,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声音。
马提娜昨天说要去找些粮食,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欢馨痛苦地想着也许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慈祥的老人了。
外面已经是一片枪林弹雨,苏联人终于突破了德军最后的防线,攻进了柏林。两军便在城市的街道上打起了游击战。所有的德国男人都拿起了武器,但是那些年少的孩子几乎没有任何还击的能力,还没开枪就倒在了对方的枪口下。
欢馨毕竟已经过战场的洗礼,还显得比较镇定,她知道自己没有可能出去找马提娜,现在只能躲在地窖里等待战役的结束。
等待的时间变得无比的漫长和煎熬,油灯已经燃尽,黑暗笼罩了整个空间,一股恶寒顺着脚底爬上头顶。从小,欢馨就怕黑,此刻的黑暗更像一个吃人的怪兽,狞笑着啃噬她的心。
地窖里储存着一些罐头食品,但欢馨却全然没有食欲,昏昏沉沉地眯了一会儿,但是梦里闪现的全部是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有曼菲斯德、有马提娜、还有郁臻雪。
“不!不!曼斯!”不知过了多久,欢馨猛然从睡梦总醒来,感觉背后已是潮湿一片,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冷得难受。
她挪了挪身体,看看眼前黑漆漆的地窖,抚着狂跳的心靠在墙壁上喘息。忽然,欢馨做直了身体,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倾听。外面似乎安静了不少,枪声也变得零零落落起来。
难道战役结束了欢馨心口一阵狂跳,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等待了,虽然曼菲斯德三令五申不让自己去找他,但是没有亲眼证实他是安全的,她又怎么能安心
只要看一眼,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就可以了!欢馨在心里暗暗地说着,然后扶着墙站了起来。也许是坐的时间长了,她只感觉脑袋一阵阵发晕,腿也木木地没有感觉。
欢馨想了想,打开一个牛肉罐头。虽然毫无食欲,但是她命令自己必须吃下去。可刚将牛肉放进嘴里,肉的腥味就让她胃里一阵翻腾,然后哇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也许这段日子没有好好吃饭,胃病又犯了!欢馨只能咬着牙喝了点水,暂时压住了胃部的不时,然后将手枪藏在外套里,步出了门。
客厅里狼藉一片,到处是子弹空,还有被洗劫的痕迹。不过此刻,欢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猫着腰出了门,还好路上除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并没有苏联人的踪影。
穿梭在被战火蹂躏过的断墙残垣间,是不是会被对面忽然飞来的子弹打中。欢馨只能贴着墙角,在小巷里东躲西藏,每当遇到穿着党卫军制服的尸体,她都会害怕得手脚冰凉。幸亏他们都不是欢馨心心念念的人。
漫无目的地走着,街上不时出现苏军和德军交火的场面,殊死的搏斗中,谁也没有注意这个娇小的中国女人。
欢馨不知要到哪里去寻找曼菲斯德,但潜意识里却往国会大厦的方向奔去。忽然她停下了脚步,在灰蒙蒙的晨曦中她看到前面的路上横着一个党卫军士兵,熟悉的背影让她顿时想到了一个人。
欢馨几步跑上前将那人翻过来,果然是曼菲斯德副官——威尔。他的腹部被炸开了一个洞,血淋淋的场子露了出来,胸部似乎还有起伏,但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威尔,威尔,曼菲斯德呢”欢馨急切地呼喊着,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
威尔艰难地睁开眼睛,里面是一片死寂,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喉头只能发出“咔咔”的声音,然后喷涌出来的是大口大口的鲜血。
欢馨咬着唇,泪水滴落在那张充满血污的年轻脸庞上,哽咽着又问:“威尔,曼菲斯德呢”
威尔将眼珠转向国会大厦的方向,伸出手蠕动着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忽然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圆睁着眼不动了。
欢馨心里撕裂般地痛起来,她将威尔的眼睛阖上,抹了抹眼泪,朝着国会大厦的方向跑去。
远远的,欢馨就听见了枪声,但是明显稀疏了不少,似乎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国会大厦附近的街道早就被鲜血染红,四处横七竖八地布满了苏联士兵和德国士兵的尸体,他们互相交叠着、纠缠着,腥甜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踩在僵硬的尸体上,仿佛走在通向地狱的道路上,欢馨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努力控制着颤抖的脚步。
忽然,国会大厦那标志性的圆顶上出现了一面红色的旗帜,然后就是一片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声:“乌拉!乌拉!”
躲在一个隐蔽的街角,欢馨看见数不清的苏联士兵涌向国会大厦,他们欢呼着、喊叫着,将手中的枪扔向空中,疲惫不堪的脸上是胜利的狂喜。他们相互拥抱着,兴奋地叫嚷着:
“胜利了!”
“德国人被我们全部消灭了!”……
此刻,这座象征着希特勒□统治的建筑已经破败不堪,它默默地矗立着,为这最终的失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不!”欢馨脑中一片空白,她几乎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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