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河的水交缠涌动,形成一股巨大的水柱,将禹梧桐托到了比原先几人还高的半空。背后那轮金乌剪出她飘逸的身形,连纷飞的发丝都清晰可见。
梁言和曹沅已经看清她的面目,片刻的震惊之后,梁言的嘴角却又勾起。
“是她……”
曹沅的眼睛终于恢复正常的视觉,侧头对梁言道:“现身了。虽不是师尊最想要的,但这里重竹和禹梧桐随便谁都可以,你不要多生事端。”
“我心里有数,要你这废物多话!”
曹沅似乎对他的态度早已习惯,唤了自己的木剑在手里,道:“我组织弟子缠住这些他们,你去拿人。”
梁言对曹沅这个安排倒还算满意,想来这废物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倒便宜他领这头功,一举两得。于是,他没有犹豫,脚踏虚影,调转了方向,朝禹梧桐冲去。
轻易就觉察了梁言的动作,但禹梧桐并没有动,仍专心立于水柱之上。她指尖蓝青的灵光缓缓溢出与水流相接,那粗壮的水柱也掺上了蓝青。细看之下,便能看到那几股蓝青之流镌刻着繁复的纹路,一点点顺着水柱蔓延到了沧河之上。
牵动整个沧河的降雨,又要覆盖云州和乾州如此之大的范围,禹梧桐不敢掉以轻心,整个心神都放在了阵法上。
梁言见禹梧桐纹丝未动,心中自以为对方已经认命,便加快了速度。他双手持剑,一剑护在身前一剑直指禹梧桐眉心。
满浸月华之力的剑尖还未破开外层结界,便抵上了一极其坚硬之物,发出“噌”的一声脆响。金弓弓柄抵着剑尖划过,明护掌心用力,便将梁言这剑裹在弓柄和弓弦之间的空隙之中,借力转开两圈,便将梁言连人带剑一并推开数丈远。
禹梧桐抬头看了一眼,道:“谢了啊,阿护。”
“你我还说这些。你只管好好做你的事,这鼠辈伤过姐姐,在公在私我都要讨回来!”
禹梧桐已经重新低下头去,一边完善阵法,一边漫不经心道:“那便打狠点。”
“好嘞!”
话音落,明护已经弹射出去。他如离弦的利箭,直冲到梁言身前,抬手朝对方的肩头擒去。
梁言刚刚站稳,便见一人影闪到了自己身前,下意识般抬起左手的剑,堪堪挡住了明护这第一招。
明护调转力道,手背打在砍来的剑身上。劲力和灵力同时顺着剑身,连着震颤一并带到了梁言握剑的手上。他只觉虎口发麻,似要裂开,不得不收了劲,剑刃沿着明护的手腕转了一圈,人也顺势换了身位,远离了带给他威胁之感的明护。
两人之间在瞬息就拉开了数丈的距离,明护却心中微喜。他的魂器原本就不适合近身,梁言如此动作倒是正中下怀。扬手重新唤出金弓,拉满之后,便是利箭带着骇人的速度与力量破空而出。
梁言双剑同时挡在身前,这一次,即使双手感受到更为明显的震痛,他也没敢轻易卸了力道,整个人被逼得连退数步,才堪堪止住了这金箭的前进之势。然而,还未等他庆幸,随着明护举着弓柄的手抬起两指,那枚金箭忽地也一分为二,贴着剑刃朝着两个方向飞出。一箭指向梁言的手臂,一箭则指向他的咽喉。
在这样的夹击之下,梁言没有过多的时间思考,只能优先避开那要命的一箭。他险之又险的避开,那金箭却仍是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一道血口,而他的手臂则被一箭洞穿。
左手无力地垂下,右手捂住脖颈,鲜血仍从指缝溢出。梁言抬头看去,正好看见金箭完好无损地回到明护手中。他牙关紧咬,眼中血丝密布。
就着手掌上的鲜血,梁言一掌拍在左臂上,那条原本若无骨的左臂便很快恢复。他满手鲜血,交叉在胸前,口中默念着咒文。鲜血自他的掌心浸入肩甲和身躯,那肩甲之上的纹路也隐隐闪出红光。随着纹路的填满,那肩甲也再一次解体,寸寸裹上了梁言的身躯——这一次,那东西已俨然与梁言合为一体,成为了他最坚硬的外壳,支撑起他薄弱的身躯。
梁言直起身张开双臂,随着红光大盛和他满含怒意的一吼,那股股红雾化作与金箭不相上下的利刺,以迅雷之势朝明护袭去。瞧这阵仗和利刺的密集度,饶是一面人墙,恐怕也能戳成筛子。
明护目光一凛,迅速抬手掐诀准备起界,替自己和身后的禹梧桐挡下这箭雨。而他要维持这样的结界,便很难再随心使用金弓,梁言的目的便在于此。
明护的结界还未完全成形,却见一道人影飞到自己身前,清明的剑光在那人身前旋转闪耀,便将那些朝明护而来的利刺尽数劈落。
“师兄!”
林屿没有回头,剑尖斜指脚下,灵光清亮未受半分影响。他只淡淡地“恩”了,又道:“起界护住禹姑娘。”
明护应了,给禹梧桐加持过一道结界之后,便与林屿并肩而立,看向不远处的梁言。
梁言此时浑身红雾围绕,似是刚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见对面并肩的二人,他突然嗤笑一声,道:“以二对一,原来这就是蓬莱的名士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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