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话,鼻腔里交叠吐气,满脸皆是恨铁不成钢地表情。
谢长言满脸悻悻地躬在一旁受骂,也不辩护。廉昌丰看着更是气不打一处出,两眼冒火星,甩袖就回了府。
廉香玉正抱着花生米,满院子追着一只黄狗疯跑。廉昌丰这一回院,程凤昔便大咳了声儿,意思是命她即刻上去当贴心小棉袄。廉香玉从来没有这么嗲声嗲气的天分,粗声粗气地好歹将吩咐照做了。“爹,消消气。”
廉昌丰方才以殷世煊为假想,好生放了一通子话。至听到这大女儿一声扎实称唤,这才想起方才那个吃里扒外的孽障来——只可惜,上次叫她逃过一劫。
他手捏着紫金壶盖儿,阴着脸,蓦地长嗟短叹地蹦出一句:“女大不中留。”叫一旁看着的程凤昔是吓了大跳。
“爹,你说啥呢?”廉香玉以为老爹又要给她“安排”亲事了,霎时就含羞带媚地撒起娇来。
不过这娇撒得不到位,反而看得叫人皮肉发颤。
廉昌丰也不嫌弃,摸着女儿的脸瓜子道:“爹是说,如果有一日需要有人为廉府牺牲小我,香玉一定是这里边最贴心地一个。不比那个野人谷来的,到底养不熟。”
廉香玉连说:“当然了。爹让我嫁谁,我就嫁谁。听话儿的活我最在行。”
廉昌丰也不否认,心里想:“如果是三公子殷世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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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廉府离开后,殷世煊并没有急着回宫。先带廉幽谷在文星街逛了两圈,后又去东街确认了叶箐的起居生活。
廉幽谷被廉府视为外人不假,然叶箐为她生母,受制于人也是最令人忧心的一个。好在那日去到她的小院中,看她一应用度丰实妥当,又有丫鬟伺候左右,这才令廉幽谷放下了心。
而对于这一切的安排,叶箐说是托一个方姓公子的福,时常过去照拂一二,寒来暑往地往里头送过不少吃穿用物。这才度日松快不少。
殷世煊听了,自晓得是方仲元无疑。之后不知是赌气还是怎么的,另又安插了两名粗使嬷嬷进院子,方仲元送过做过的,他均以双倍置办。叶箐一旁瞧着,真是受宠若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廉幽谷自还是感激方仲元的。说到底,殷世煊所做的,还能是出于半个儿子的孝敬。方仲元与她非亲非故,这样设身处地安置家母,实在胜过天大恩德。于是也默默记在心里。
回宫之后,一切如常。
殷世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随着伤口的抹平,年前那场刺杀的风声似乎销声匿迹了。曾以为“疑凶”挨个被排除,料想的“后手”也无下文后续,这使得整件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而太子的伤也好似就这么白白地受了。
当事人未追责,皇帝也无敕文。这一切的反常愈加显得朝野上下潜流暗涌,有十分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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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初八那一日,开朝议政。缺位许久的太子殿下先发制人,上书奏折两封,石破天惊激起千层浪,令朝堂一时炸开了锅。
第一封,是广推平苗法,重农抑商,稳定粮价的折子:官府承诺定价收粮入仓,青黄不接时,许借贷现钱或粮谷,以补助耕作秋收空乏期;除此之外,治粟署合赋、役、杂税为钱税,农籍按劳动所得十抽一税,商户十抽三税,缴纳方式由农工商自行选择。
这样比例有所放的地区分农籍商籍赋税,此举不议核心要领是否在农事,对商贾贵士的冲击是必不在少的。
一奏念来,众臣已经大惊失色。尤其九卿之首薛太常也面露惶遽,首先便把这目光投向了国相廉昌丰身上。
彼时还不知太子意欲为何,议论驳斥已经不绝于耳。
“此举将劳动力引向农业,姑不说产出为何,由国家规划粮食物价,这担待的风险未免太大。万一世人皆为农,天下尽粮仓,那北周能支撑一年,两年,但十年之后呢?北周国库岂不为平民瓜分殆尽?此举断断不妥!”
“承诺贷款于民,更是难以行通。自古法不责众,若平民遇天灾人祸,利息难还官府,朝廷的发文还不如废纸一张?最怕是被有心人利用,只贷不还,北周粮仓也会被套空啊!”
“还有钱税。三税合一固然是好法子,平民可以根据自身优势缴纳所得。可那些已经富甲一等的贵阶士族家缠万贯,推令之后还可对之约束;推令之前呢,钱财为他们所敛,是既成事实。保不准会引发平民与贵族之间的抗衡,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引发民乱。”
“孟大人这还是站在平民立场分析,若在商户立场,与农较之,十抽三税。贸然推进,北周工商业必然顷刻折损,全国工事萧条,泰半民不聊生,也不是没可能。”
众大臣为这惊天之举交头伐耳时,治粟内史李立清列队文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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