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场景好比在院中丢了一颗炸弹。廉幽谷自己的“杰作”视而不见,拧了拧手腕,“咕噜”一声,关节复位了。拢起小小的皮包血。
胶着在院外的下人见此消停,统统蜂拥进来抢救。廉幽谷吃痛地吮着树枝刮破的手指头,头顶突然飘来一朵乌云。程凤昔黑着脸,撑开两扇红得发黑的大袍子,表情怎么看来都是想将她活剥生吃了一般。
身上缠了很多线头。被五花大绑地扛回春晖阁,身后是十里长的杀气。
酉时过半,春晖阁的日光渐渐西移。程凤昔身披金玉衫,背对着唯一的光线所在,从头到脚像插了无数把大刀。
看着大夫将药膏敷在廉幽谷红肿的手臂上,程凤昔从始至终没有好脸色。打算离开的时候,转念上前摆弄那裹成粽子的小身板,阴阳怪气撂话道:“我去给你张罗婚事了。趁着现在你能折腾的时候尽管折腾,宫中不比廉府,我就在这儿坐等你小命儿玩完儿。”狠狠地摔开她的下巴,此后阴着鼻子回了自己的“满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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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走了过后,廉幽谷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反手解开身上的麻绳。趁着阁内众人散去,从紧攥的拳头里掰开一枚松香卵石,抵在鼻尖细细嗅了味道,脸上露出大为满意的神色。
二话不说,下床找来一支铁钎,趴在床下开始卖力地打磨。
从这一日起,直到她披上红妆出阁的那一天,整个春晖阁都安生了不少。有时候会看不到廉幽谷的人影,有时候会听到“咯吱”“咔嚓”“吱啦”等等一系列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路过的下人不以为意,全都一门心思地扑入到婚礼的筹备中。
到了四月底的某一天,所有筹备终于派上用场。廉府上下张灯结彩,金红喜气。屋外一阵阵爆竹喧闹,锣鼓齐乐,撼动盛京不少人的心跳脉搏。
寅时刚过,廉书豪、即廉昌丰的长子已经站在前院,迎接前来祝贺的朝廷官员,一波紧接一波。
廉昌丰站在远处以观全局。转动着指间那枚孔雀石,悻有所思地召来身边男仆交代:“去,把梁大夫快快传来,我有要事交代!”
☆、皇子大婚
一早,三里东街便封了路。
五步一个岗亭,京畿守军木桩一样站在道路两侧隔出缓冲带。但就这样仍有人手不够的时候,于是又调来许多民兵。
望着两道万人空巷的情景,骑马在最前的灰袍男子突然折回至第二位,与身边的红衣男子并驾齐驱。深吸一口气,感叹道:“人真的很多啊,真的很热情。子煊你也不要总是绷着个脸,笑一笑,说不定能迷倒众生。”
言罢,自己咧开一排雪白的牙齿,冲道路两面的人群分别挥了挥手。
殷世煊慢马领着仪仗队,心不在焉地在酒楼与客栈等窗格里各扫了一眼,一派风平浪静。冷峻的瞳仁里仿似流出少许期待又或是安宁,但唯独没有因此和颜悦色。
公孙煜却笑出了声:“子煊,你注定走在那些人的前面。昨夜他们放弃这个上好的机会,今天的大势必然就由不得他们更改。这可不单是你迎亲而已,你身后可还有陛下呢。”声音越转低沉,措辞也越渐凌厉,不似往常的不痛不痒。
殷世煊将目光凝在公孙煜的脸上,唇角勾起一贯笑不表意的弧度。岔言道:“自然是这个道理。我好奇的是,他们为什么还笑得开心。一个他们既陌生又不知品性的皇子取亲,真的可以毫不在乎,如果换了他人骑在这头马驹上,是不是依然能够普天同庆。”
他非是当真作问,仅仅是一句感叹。
公孙煜立马接话,在他胸膛补了一刀:“也许,他们是为其他事情而开心呢……”
“……”
该来的总是要来。说话间,千人结仗的婚仪卤簿已经兜转到了廉府大门前。
作为呈亲使者,公孙煜战战兢兢地将停马在莲池之滨。望着门牌上纠结又复杂的那两个狂草体,内心很纠结。
考虑到盛京今日不会赶巧出现两家同时嫁亲的府邸,公孙煜踟蹰着下马,前去持茶盘等候新郎的男童侍那里打探了一嘴。
得了结果,立刻叫停队伍:“公子煊,请下马吧,已经到了。”
与此同时,廉氏宗亲得了喜讯,立刻从院内殷勤地赶来相迎,候在最前。第二层是院内的文武百官,次于宗亲,围在一处准备行四拜礼。第三层则是无关紧要的随从与远亲,主要作用是人多事大烘托氛围,及时欢呼、起哄云云。
光是候场的环节亦不计数千人,以空前绝后形容之毫不为过。
廉昌丰压轴般地从人群中阔步走出,深深鞠揖,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恶意地露出一派诚颉坦荡。主动示笑:“臣下见过公子煊。车马劳顿,还请快些进屋歇息。”一语完毕,身后百官旋即同拜。
见此一幕,殷世煊抿唇而笑,手指立马上前拂住印满岁月的手背,绵力抬衬。即刻施恩:“各位大人快请免礼。”目光收回身前,言语立转寒暄:“国相同等操劳,还请与我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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