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太太有了烦恼之色,“到三月都满十六了,不小了。不早早的给瑶儿看人家,难不成真等到十九岁才定下?你不知道,给闺女看人家真真是不容易,门弟又好家风又正子弟又出色的,真是不多。”
季侍郎捋着胡子,想了一想,“徐家大郎,我再留神看看。孩子是个好孩子,家里也清清净净的没有烦心事,倒也难得。”徐次辅为人谨慎,在首辅大人面前一向毕恭毕敬的,许是能长久做阁老,也说不定。
季太太白皙的面容上绽开一个美丽的笑容,“正是这么说呢,若瑶儿能像徐太太似的过清净日子,闲职也没什么。”横竖徐家家大业大,又不是靠着俸禄、冰敬炭敬过日子的穷官儿。
季侍郎取笑道:“原来太太这般中意徐家。”季太太理好妆,款款站起身,“中意的很呢。徐太太温婉可人,不像个会刁难人的。徐家小姑娘也讨人喜欢,一定很好相处。”子弟好,婆婆、小姑也好,打着灯笼难找。
其实今天还见着一位青年才俊,不过季侍郎和季太太都是内心骄傲之人,坚持婚姻之事必须是男家央求女家。张劢既然没有任何特别的殷勤,也并没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心意,季侍郎和季太太自然不会把他列入女婿侯选。季家女儿不愁嫁,季家女儿尊贵的很,用不着上赶着。
徐家爹娘也在盘算儿女的终身大事。“伯启,今儿季侍郎待阿逊如何?咱们阿逊相貌又好,性子又好,他该满意的很吧?”陆芸和普天下做母亲的一样,总觉着自己的儿女最优秀、最好。
徐郴比她理性,“言辞、目光之中,都颇有欣赏之意,很是夸奖了几句。不过他也一般无二夸了仲凯,这么着,许是他惯常的客气话。”
陆芸轻轻叹了口气,“咱们求不求是一回事,季家肯不肯给,又是一回事。”阿逊愿意等,也不见得季家便愿意许配女儿。徐郴微笑道:“这有什么,咱们多示好,多亲近季家,过上三五个月,便托人去探探口风。”儿女亲事哪能一蹴而就,都是要按部就班,循序渐近。
陆芸点头,“只有如此。”说着话,陆芸孩子气的撅起嘴,“早知道今儿不请西园了。阿逊和仲凯一起进来,季太太盯着仲凯问七问八的,阿逊倒没看几眼。”
徐郴失笑,“难不成咱们逊儿比不上仲凯?”陆芸很是不服气,“自然比的上!不过阿逊没有国公爵位,还是岁禄五千石的国公爵位。岁禄五千石,而且是只要不出差错便可以世世代代传承下去,何等诱人。”
“这诱人的国公爵位,原本是林氏太夫人那一房的。”徐郴悠悠说道:“林氏太夫人丢了这爵位,哪里能够甘心?她老人家身子康健的很,往后谁若嫁了仲凯,先和林氏太夫人过过招吧。”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了然。今晚仲凯和阿逊一起从季家回来后,还专程接阿述、阿逸去西园玩了会儿,两个孩子快活的很。西园格外殷勤,张劢格外谦恭有礼,他们又不是傻子,哪里会察觉不到。若是平北侯府二公子前来求亲,倒是令人动心;若是魏国公前来求亲,实在舍不的。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是忙忙碌碌,或是请人喝年酒,或是被人请去喝年酒。到了正月初八,徐郴的上司礼部苏尚书宴请同僚及家眷,徐郴和苏尚书向来相得,一家人都去了。
阿迟随着陆芸到了大花厅,带着得体的微笑,见了一拨又一拨的夫人太太。她是徐家唯一大小姐,生的又玉雪可爱,礼节又周到,见的人无不夸赞,“徐太太,令爱真是招人喜欢。”
苏尚书夫人是位慈和的长者,微笑拉过阿迟,“这般好看的小闺女,也不知徐太太是怎生调理出来的。”苏尚书夫人身边站着位身穿石青色对襟长袄的中年妇人,快言快语,“这还用问,徐太太会生啊。”惹的众人皆笑。
离苏尚书夫人不远处,站着位大红缕金百蝶穿花洋缎银鼠袄的少女,眉目也算清秀,身量不高,是个生面孔。众人说笑了一会儿,苏尚书夫人抬手叫过这少女,神色淡淡的说道:“这是我家小九,一直养在京城太夫人膝下,年前才到的南京。”
众人心中了然,都笑着称呼“九小姐”,神色间却不如何亲热。苏尚书夫人的亲生女儿早已出阁,且从未听说过苏家有位九小姐,想来这位是庶出,且看样子不得苏尚书夫人的意。既如此,又何必应酬她。
寒暄过后,请入席。夫人太太们的席面在花厅中间,姑娘小姐们的席面在东北角,这里更暖和,也更安静。和阿迟同席的除了程希、程帛姐妹,冯婉小姑娘,还有于监正家两位小姐,古主事的独生女,宁少卿的次女,项知府的小女儿,另外就是苏九小姐。不拘是认识也好,不认识也好,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交际应酬的功夫都过的去,斯文有礼的叙着话,人人面上带着微笑。
“听说你自称徐大小姐?”一片祥和之中,一个尖锐的少女声音响起,“你明明排行第二,为何自称徐大小姐?真正的徐大小姐在京城呢,你好没羞。”
众人都有些愕然。阿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苏九小姐正横眉冷对的看着自己,一幅要替徐素敏讨公道的模样。其实苏九小姐容颜尚可,不过此时愤愤然,情绪失控,面容就显着不美了。
冯婉腾的一下子站起来,指着苏九小姐想说什么,却被阿迟按下了,“婉儿,坐。”阿迟安抚着冯婉,程希不慌不忙的问道:“请问苏九小姐,‘明明排行第二’这话是从何说起?。”你别逗了,你又不是徐家人,怎么知道真相。看你这傻样子,也就是听了徐素敏的一面之辞,便信以为真。
苏九小姐不屑的哼了一声,“我在京城时,跟真正的徐大小姐可是常来常往的!徐大小姐雍容华贵,大家气度,可不是你这生在南京长在南京的乡下女孩儿能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停在这儿好像不太厚道,我再写一章,应该会比较短小。
☆、斯言之玷
阿迟跟程希都忍不住想乐,就连坏脾气的冯婉都有点想笑。敢情这位苏九小姐是从京城来的,京城多了不起呀,南京是乡下人!却不想想,眼前这一桌子,大多是生在南京长在南京,她这一句话,把人得罪完了。
古小姐为人最方正,便想拂袖而去。我是来做客的,不是来受侮辱的!却又念及古主事和苏尚书的交情,不敢造次。做女儿的即便不能替父亲分忧,总不能给父亲惹事吧,想了又想,忍了又忍。
其余的小姑娘也大多是这想法,心里气愤,却不愿给家里惹上麻烦,大多沉默不语。虽然敢怒不敢言,看向苏九小姐的眼神都极为不善。
“从前我以为,排行是按着出生时辰排的。”阿迟轻轻笑了笑,眼神有几分顽皮,“今日听了苏九小姐的高论,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排行是照着出生地域排的。”
众人都抿嘴笑,冯婉大声说道:“是呢,依着苏九小姐的话,徐素敏出生在京城,就是大小姐;徐姐姐出生在南京,就是老二。原来天底下还有这个道理,今儿我算开眼界了!”
众人笑的更欢快,看向苏九小姐的眼神都有嘲讽之意。苏九小姐跺脚,“你们!”她并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心里隐约觉着不对,却反驳不出来。其实她的意思是说徐素敏号称大小姐,徐素华也号称大小姐,徐素敏长在京城名门,说话的可信度更高。却被阿迟曲解成了眼下这样,她着急归着急,一时竟想不出言辞扭转。
程帛笑的温柔,“苏九小姐的意思,我很明白。她自小在京城长大,和京城名门贵女来往,自是更信任京城那位徐大小姐。诸位想想,任凭是谁,在京城见着位徐大小姐,来南京又见着位徐大小姐,心里也是诧异的,对不对?苏九小姐是性情中人,对朋友热心,为京城的徐大小姐打抱不平罢了,诸位不必介意。”苏九小姐打击的是南京生南京长的姑娘们,这些南京长南京长的姑娘们从来也没看的起过自己,何必跟她们同仇敌忾,还不如卖个好给新来的苏九小姐呢。
苏九小姐大喜,“不错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想想,京城有一个,到了南京又有一个,总有一个是假冒的,对不对?我和真正的徐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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