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原本是要去常氏那里的,听得婆婆叫她们妯娌,就在中途改了道。
才到张氏的院子里,就发现门口跪了两个丫鬟,脸上一边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比她们嘴上的口红颜色更艳。里面传出来细细的哭声,张氏正骂着:“……小娼妇养的,就是没规矩,几岁大你就学会了描眉画胭脂了?什么样的娼 妇娘就生出什么样的小贱人来……”
荷花顿了一顿,稍微后退些,就看见常氏咬着嘴,满眼怒火地站在一旁。
见到荷花退让,常氏哼了一声,从那两个跪着的丫头身边跨步走进去,尖着嗓子道:“婆婆这是说谁呢?英姐儿可是婆婆从小带着的,姨娘往日要见她一面都难,纵有什么错也赖不到姨娘身上去吧?”
张氏正骂得起劲,听得常氏拐弯抹角讥讽她带坏了英姐儿,又见常氏穿金带玉、大红大花的,更加恼怒:“我在这里教训女儿,你这个媳妇的插什么嘴?还有没有教养了?整天在家里不知道干活,就会涂胭脂擦口红,你当自己是窑子里的?”
常氏气得浑身发抖,咬碎了一口银牙:“我是小妇养的,怎地你家当初就巴巴地上门来求亲了?是谁八抬大轿把我迎进门来的?”
一阵噼里啪啦的杯盏破碎声,英姐儿细细的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旁边一个婆子看着荷花急得跳起脚来道:“太太,大奶奶,二奶奶到了!”
荷花轻声对小书道:“去看看大爷二爷在干什么,叫他们过来。”
走到门口,早已经有人把帘子掀开,巴巴地等她进去救火了。
荷花只见得满地狼藉,赵氏的女儿英姐在一旁大哭,张氏和常氏两个人像仇家一样互相瞪着对方,都是气喘吁吁的。
荷花走到张氏身前行礼,又对常氏道:“嫂子,方才门房那边好像说大哥有关于他上官的事情要和您商量,您还是先去一趟吧。”
常氏昂着头,趾高气扬地走了。张氏看着她的背影,双手颤抖不已,荷花忙扶着她坐下,细声细气地劝慰:“婆婆,不管什么事,您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张氏恨恨地道:“你看她,你看看她,哪里有个做媳妇的样?分明就是一个悍妇!哭,你哭什么哭?我还没死你哭什么丧!”
英姐儿瑟瑟地缩在椅子脚跟,一下一下哽咽着。荷花忙叫小碗把她带出去,好声好气道:“婆婆,大哥回来后少嫂子不得要多与一些乡绅官宦人家的太太来往,吃穿用度差了不仅丢常大人的脸面,更丢大哥与婆婆的脸面。我听说大嫂平日也是勤俭孝顺的,可能最近听了一些风言风语,心里急才会冲撞婆婆,婆婆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张氏啐了一口道:“要不是看她父亲的面子,我早就大巴掌招呼过去了!就她那悍妇的模样,就是齐哥儿没在外头找人,我也要给他纳个妾!”
荷花心道,你自己就恨不得把丈夫的小妾弄死了,怎么还要给儿子找小妾?
只这话却不能对她说,只得慢慢又宽慰她几句,阿齐和小宝就过来了。
张氏立即就给阿齐控诉,常氏有多无礼,有多蛮横,小宝听了两句就道:“娘,县里的铺子有点事情,我想与荷花明天去看看,就先去准备了。”
张氏正忙着说嘴,也没多想挥挥手就让他们两个出去了。
小宝回到自己的房间就问荷花什么事。荷花道:“我也只知道一半,婆婆骂英姐儿的时候被大嫂听到了,大嫂可能认为婆婆也嫌她母亲是个姨奶奶,心里有些不痛快。”
小宝皱皱眉道:“娘和大嫂好几年都没吵了,本来还以为哥哥回来了会更好,没想到……”
就是你哥哥回来了才吵得更厉害,荷花叹气。叫来小碗,小碗把英姐儿带过来,已经洗漱得干干净净,只是眼睛还红红的含着泪水,见到荷花与小宝也怯怯地不说话。
可怜又是一个不知道会有什么命运的女子!
荷花拉她过来细细看了,小碗道:“膝盖上淤青了,我已经给她上了一些药。”
荷花记得自己给了她一个绑头发的带子和一个小荷包,却没见她戴在身上,就笑着问:“英姐儿,嫂子给你的荷包呢?”
英姐儿嘴一扁就要哭出来,小碗道:“我刚才问过了,姐姐的荷包被丫头们弄脏了,她们怕英姐姐告诉太太,就哄她涂胭脂,不想正好被太太看到……”
多大点事,闹成这样。荷花无奈地看着小宝,小宝杵半天,嗫嗫道:“要不,今天我们先带着她?”
“明天呢?”
“明天,明天也带着她一起去。”
荷花不置可否,第二天一大早就叫醒小宝,吩咐门房备了车往县里赶。
小宝晕乎乎的爬到马车上,揉着眼睛道:“天上还有星星呢,你怎么就要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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