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纪也不小了,家业不能没人继承,我知道我家那个贱妇早就不老实了,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下了她肚子里的那个野种……可那野种一生下来,我只要看见他都会想起来在街上被那群走狗毒打的场景……那户的官家少爷已经病死了,但贡院里还会有这样的人,我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刚好我看见在府上干泥瓦活的李如生,他后腰上有块跟我一样的黑痣,我就想索性一举两得……”
“我知道李如生曾跟我同科,也因为揭发舞弊被打出来,后来屡考不中,心里一直憋着这口气……我本想借刀杀人,没想到李如生居然憋屈出了疯病,一到晚上就犯病,根本办不成事……但来不及再找别的考生,索性让他当幌子,我亲自来干,万一事发就把他往外一推,他胆小嘴笨,对我又感恩戴德,肯定落不到我身上……”
公孙延越说越兴奋,脸颊微红,眼睛里泛着亮光,“我先在街上买了个卖身葬母的哑巴丫头,把她送进贡院里,既不显眼又不怕她多嘴,以备不时之需。我上下打点,如愿当了监考官,一进贡院我就找上那个贼婆子,三十年没见我,贼婆子也眼花了,根本没认出我来,我装作同情她,答应用职务之便帮她找儿子,但要她答应按我的吩咐办事,还不能让那贼老头子知道,她还真就答应了……”
“进考场之后第一次送水的时候,我就让贼婆子把那件官衣偷偷拿给李如生……监考官只值前半夜的班,一换班我就去那屋子附近等着,贼婆子一旦把官兵引开,我就用监考官的身份轻轻敲开其中一个房间的窗子,骗他说要偷偷放他走,趁他不注意就用李如生的衣服撕开系成的布条把他勒晕,然后到另外两屋把那两个人也勒晕,把他们挨个挂到房梁上,拿走他们的外衣,再让贼婆子给李如生递进去。”
“本来第二天晚上也想这样的干的,没成想那个黑子居然把那个作弊考生扒光了,我就只能堵上他的嘴把他撞死在墙上,再把堵他嘴的布条拿走……翻窗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被窗框上的木刺划破了手,我怕有破绽,就趁夜潜过去划了李如生的手,反正他前一晚也在哭闹,周围考棚的考生也都不当回事儿了。”
公孙延得意地看向萧瑾瑜,“我让李如生散布舞弊考生被杀的消息,果然闹得一片大乱,安王爷情急之下就按着我留的线索一步步把李如生揪了出来,正巧是在晚上,李如生犯着疯病,一点就着,还差点儿把安王爷当场掐死……虽然我很感谢那个没脑子的黑子,但那黑子运气实在不佳,赌气喝酒喝得晕晕乎乎的时候正好撞见我把那贼老头子放出去,虽然被我搪塞过去了,但还是怕他酒醒之后想儿什么来,正好用上那个哑巴丫头,谁知道那个哑巴丫头也福薄,居然就这么被那个黑子糟蹋死了……倒也省了我的事儿。”
“我府上管家接到我的信儿,把李如生死的事儿告诉这母子俩,这俩人果然来闹,放出去的那个贼老头子也找上了这娘儿俩,我管家一说告御状,这仨人就去了……”公孙延勾着嘴角,“能除了那对贼夫妇,能除了四个舞弊的祸害,还能把大名鼎鼎的安王爷送进天牢待了几天,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云姑哭得说不出话,李成就咬着嘴唇跪在一边,搀着云姑,狠狠地瞪着满脸得意的公孙延。
萧瑾瑜轻轻咳了两声,缓缓开口,“本王确实一时失察,让你钻了空子,坐那几日牢也实在应该……不过本王得告诉你,你在本案中虽步步算计清楚,但还是有件事被人算计了……”
公孙延狐疑地看向景翊。
“不用看他……”萧瑾瑜声音微沉,“他虽然缺德,但还不至于那么缺德……”
吴江心满意足地记下这句。
萧瑾瑜又咳了两声,声音冷了一度,“你生父公孙隽说,你是被秦家二老偷走的,如今令尊已仙逝多年,秦家二老也已亡故,无法当面对证……但据本王查证,公孙隽三十年前任潭州刺史,曾与府中一名丫鬟有染,暗结珠胎,孩子生下不久就被善妒的公孙夫人发现,让人把孩子扔了出去,并让全府家丁轮奸这名丫鬟,丫鬟死后还被扔在下人房院子里曝尸十日,闹得人尽皆知……据说公孙隽由始至终一声没吭,还在家里跪了三天搓衣板。”
景翊听得心里一阵发毛。
萧瑾瑜静静看着目瞪口呆的公孙延,“公孙大人的运气倒是不错,令尊在京城遇上你的时候公孙夫人已亡故多年,否则公孙大人一定会暴尸街头了……”
公孙延直觉得全身冰凉,“那……那秦家……”
“公孙大人若是不信,尽管找景大人讨要令尊的案卷来看,令尊为官数十年,沉沉浮浮,可记入案卷之事可比公孙大人的要丰富得多。”
公孙延呆了好一阵子,突然扬起头来看向景翊,“景大人……我是自己招的,全是自己招的……你说能留我一命的!”
“唔?”景翊无辜地眨眨眼,“我说过?”
“你说过……你说过!”
景翊一本正经地看向吴江,“吴将军,你查查看,本官说过类似的话吗?”
吴江看都没看,“我记得清清楚楚……一句也没说。”
景翊摊摊手,耸耸肩,“那就不好意思了……再辛苦一下几位临时差役大人,把这个自己全招清楚的龟孙子找个地方吊起来吧,最好是让考生考完一出卷房就能看见……跟考生解释这案子的任务也交给诸位了,辛苦辛苦,回头咱们再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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