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沉烟尴尬地笑笑。那时候在流光镇,他们三人住的就是张婶小儿子的房子,当时他出门在外,一年半载回不来,张婶就将房屋腾出来给他们先住着。可以说在这个小镇上,张婶算是玉沉烟比较熟悉的人了。
“我来这里办些事儿,完了要赶着回去,这就准备走了,所以就不叨扰您了。”玉沉烟微笑着,握着女人的手,暖洋洋的热度从女人厚实的掌中传过来,熨帖得人心都暖了些。
张婶很遗憾:“这么着急?要不,吃过饭再走罢?也不差这一刻半刻。”玉沉烟笑着,轻轻挣开了女人的手:“不了,真有事急着走,下次吧。谢谢张婶。”
张婶无奈地点点头:“好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这样来去匆匆的。”她张望了下四周,却没有发现料想中的那个人,于是转而去问玉沉烟:“那位姓郁的公子呢?怎么没见到他?”
玉沉烟心上一疼。她知道张婶只是出于好奇所以问问,却不知如何回答才妥当,犹豫半晌,勉强笑了笑,道:“他没和我一起。”
张婶是活了半辈子的人,少女话里的惆怅和愁绪,只消一听她心里就猜着了几分。瞧了瞧玉沉烟脸上的神色,张婶明白这个姑娘现在恐怕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解。况且究竟两人为什么没在一起,自己也不清楚,胡乱说话只怕反而弄巧成拙。想了想,她开口道:“姑娘,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了,不过我是过来人,要是你不嫌老婆子烦,我就说一句:凡事看开些,总是没坏处的。”
玉沉烟看着女人诚恳的脸,知道她是好意。她也知道换个角度看问题,很多事情就会海阔天空,可是明白归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心中那一份郁结却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消去的。
“多谢张婶。我心里有数的。”握住女人的手,少女真诚道。
张婶瞧着少女的眼,知道她并不明白。女人心中叹了叹,罢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她也只能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而已。
“那么,我先走了。再见,张婶。”紫衣少女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张婶笑着挥挥手。
玉沉烟转身离开。她的木屐踏在小镇湿润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玉沉烟觉得自己应该去找找以前的欢乐。简单的,轻易可以得到的快乐。
她顿了顿步子,然后扭身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半个时辰后。
紫衣少女坐在熟悉的窗边,耳边是酒楼小二熟悉的唱菜声。
“金丝芙蓉八宝饭一份,来咯——”小二颠颠的跑近,放下菜肴,又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玉沉烟拿起瓷勺,挖了一大块金黄色的米饭,塞入口中。她使劲地咀嚼着,感觉整个口腔填满了米饭,鼓涨涨的,和空荡荡的胸口形成鲜明的对比。空荡荡的胸口……
玉沉烟低着头,又往碗里挖了一大口饭。
没关系……至少,她还可以将空荡荡的胃填满,这很容易办到……
临江仙依旧这么热闹,好吃的东西总是可以招揽到各式各样的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论你是皇帝还是乞丐,是人就要吃东西。而美食,是人类获得快乐的基本来源之一。
玉沉烟更加坚定地往口中塞着八宝饭,聚灵敏锐的耳朵却收到角落里一桌人的窃窃私语。
“沧昪同苍旻一向不和,这次怎么突然想要结为姻亲起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十五六岁的样子。
“有传言说是苍旻的某个皇子向沧昪国君提亲,要求娶沧昪大公主为妻。苍旻王朝似乎已经开始准备聘礼了,据说光龙眼大的珍珠就准备了一百斛。”这是一个青年的声音。
“沧昪的大公主……那不是碧忽门的宛郁芳菲?”一个犹带稚气的声音讶然道,说话的似乎是一个正当豆蔻的少女。
听到熟人的名字,玉沉烟举着勺子的手顿了一顿,而后继续。
“那是个出了名的冰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不知道苍旻哪个皇子竟然看上她,还跟沧昪提亲,嘿嘿,以后有得那小子受的。”一个壮年汉子乐呵呵地说着,语气里不无幸灾乐祸的意味。
玉沉烟听得好笑,脑海中浮现出宛郁芳菲那冷若冰霜的样子,再想想男人的话,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我知道那个倒霉的皇子是谁。”一个从未说过话的男音响起来,这声音的主人一说话,一桌子的男男女女都静了下来。
玉沉烟心中好奇,竖直了耳朵,等那男子的下文,只听那人抿了口酒,不疾不缓地说道——
“是同为碧忽门的萧子逸。”
——是同为碧忽门的萧子逸。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远去。玉沉烟呆呆地端着勺子,浑身僵硬。许久之后,她终于回过神来,耳中再次听到那桌人的声音,话题已经谈到了另一处。
“方师兄,师父此次究竟是要我们将何物送到碧忽去?竟要我们云中七子全体出动护送?”那个声音甜美的女孩子好奇地问。
方师兄,似乎就是那个壮年汉子,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尽,道:“这我不清楚——估计是什么驱除魔气的东西吧。”
“驱除魔气?”女孩子更好奇了,“碧忽自己没有可以驱魔的宝器么?为什么要我们崆峒借出法器?”
“谁知道呢!反正最近各大门派都在往碧忽送东西。”汉子又干了一杯酒,酒意上头,话也多了起来,“要我说,十有八九是碧忽门看管的那魔渊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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