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顺治坐定,就有管事太监捧着丹盘,拿着戏单,请太后、皇上点戏。
哲哲年纪大了,喜欢热闹。听王妃说猴戏不错,点了出《大闹天宫》。顺治此来,一来是走走逛逛,二来是为了孝顺哲哲。忖度哲哲想法,点了出《张良拾履》。
吴克善喜欢看武戏,也不看戏单,张口点了个《关公战秦琼》。管事太监一听乐了,不敢当面笑,只得苦着脸说没有这出戏。吴克善觉得丢了脸,当场就要发作。还是王妃性子好,直接叫他们来一出热闹武戏就成。
戏台上先唱猴戏,宫人们来来往往,端酒端菜,都是农家土味,别有一番风趣。底下几位格格点,分别是《春香闹学》、《长门怨》、《西厢记》与《文君卖酒》。
起先顺治还有心思看。到后来,听着小旦依依呀呀唱什么“自古君王多薄幸,金屋藏娇为功名”,心里就不痛快了。再听后一折里,小生夜里幽会佳人,心中更是不喜。朕是皇帝,想要临幸个宫女,还要事先到慈宁宫报备。你个白丁,凭什么这么自在。
扭头看哲哲看的津津有味,不敢说换戏,只得装作不胜酒力,歪歪扭扭趴在桌上打哈欠。
哲哲留神一看,知道他想借机出去走走。只得替他掩护:“皇上醉了,吴克善,扶他歇着去吧。”
昨日就商量好的事,吴克善如何不明白。急忙应声,带着亲近子弟,扶着顺治到院子里,找间净室歇着。等屋里人都出去,顺治一下子蹦起来。吴克善吓了一跳,随即笑了,“皇上,您别急,就是要出去逛逛,好歹换了衣服。”说着,打开床头箱子,取出一套靛青长袍,连带黑稠马褂,一双黑皮靴来,请顺治换上。
梁九功那里,也换上一套葛布小厮衣帽。顺治伸着胳膊,由着随从换衣服,对着吴克善笑了,“舅舅想的真周到。”
吴克善急忙摆手,“哪里哪里,都是王妃带着几位格格操持。这些小事,若没个女人,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真办不周全。”
顺治听了一笑,并不搭话。一时更换完毕,对着吴克善说一声,“前头就劳舅舅照顾。”领着梁九功,带着一帮便衣侍卫们,骑马挎弓,从后门跑了。
吴克善不放心,追出后门,叫来蒙古侍卫,偷偷跟上,暗中保护。这才掸掸帽子,小声问管家,“外头都安排好了?”
管家笑着躬身说道:“您老放心,咱们这次选的,都是年少英俊,家里日子厚实的蒙古少年。保管那些个正白旗姑娘们看花了眼。”
吴克善点点头,“那就成。若是能趁机成就几对小夫妻,也不枉咱们忙活一夜。”说完,呵呵笑着出了前门,陪哲哲吃饭看戏。
顺治骑马跑了一会儿,太阳一照,薄薄地出了一层汗。回头看一眼,吓了一跳。刚才出庄不觉得,原来,这一行人跑马,走的都是农户刚种的小麦。想起昨日范文程说起农耕不易,一代枭雄曾曹操以发代首,不准踩踏青苗,连声懊悔。赶紧出了麦田上大路,走走停停,看看地里麦子长势。走了一里路,多少总有些帝王巡视之气。
身后太监、侍卫们一个个战战兢兢跟着,生怕小皇帝喜怒无常,一会儿高兴一会惆怅的,吓死个人。
不多时,微风乍起,柳絮纷飞。顺治极目远眺,远处一道银波,粼粼闪烁。原来是条小河。河岸上垂柳依依,有花有草,有水有石。正是一处观景之地。
顺治乐了,下马扔缰绳给贴身侍卫,迈大步就要去瞧瞧。梁九功急忙爬下马来,小跑追着。主仆二人前面走,后头三三两两侍卫跟着。手心捏一把汗,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万岁爷给弄丢了,回去不好交差。
顺治高高兴兴走走停停,一路上,不小心缠上五六只风筝,撞上七八次姑娘,梁九功帮着赔了十来次银子。更令人称奇的是,还有一对儿一对儿少男少女面对面站着,你吟一句诗,我唱半首歌。此事春风拂面,桃红柳绿,映衬着欲语还休、寄帕子留玉佩,端的是年少风流,羡煞鸳鸯。
看了半天,顺治掰指头数了数,暗暗奇怪,问梁九功,“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八旗家闺女都出来踏青了?”
梁九功站在一旁赔笑,“主子,这哪儿有八旗呀。秀女大选那天奴才可是瞧见那阵仗了。咱们遇到的,顶多只有那天八分之一。”
“八分之一?”顺治摇头笑了,“那岂不是一个旗来了?”
身后一个侍卫大着胆子赔笑,“回主子的话,奴才瞧着,今天来的男人,大多是正白旗出身。”梁九功冲他狠狠瞪一眼,那侍卫低头不说话了。
顺治“哦”一声,问:“你怎么知道?”
那侍卫低头慢慢回答:“回主子,奴才是鳌拜大人麾下,正白旗出身二等侍卫。刚才好几个年轻人,都是奴才邻居街坊。”
“哦。”顺治随口应一声,摇着马鞭往前慢慢悠悠走。一路听着吟诗声声,女孩子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的,站在柳树下,坐在石头旁,念着“二月春风似剪刀”,哝哝细语,听着熨帖。顺治只顾微笑,暂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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