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陵端,陵越决定去寒冰室看看他。
被罚抄书百卷,这于陵端而言,可比让他练剑修行更折磨人几分。他不似陵越那般勤于修炼对于这些术法典籍大有研究,他平时里疏于修炼,翻看典籍这事甚少会做,即便看了,几页后便会困顿。
掌教真人亲自下令处罚,陵川自是不敢擅自相助,陵端一人坐在寒冰室内,烦躁的翻了几页典籍,毛笔提了半天一字未落下,那墨汁倒是染了一桌。
陵越持剑推门而入,看他这般不争气不由拧眉道,“掌教真人罚你抄书百卷就是想让你平心静气,莫要起那争强好胜诬陷同门之心。你看看自己,到了今日仍旧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你这样怎能让我们相信你安心悔改。”
铁柱观之事,陵端着实有错,被罚他却是不甘心的很。他眼中冒火极为愤恨的怒视陵越,掌心用心一握,静谧寒室中清晰可闻啪的一声脆响,毛笔在他手中生生折断。
陵越侧身而上,蹙眉道,“你就是这样面壁思过的?”
陵端扔下断笔,狠声道,“我不服!凭什么他屠苏杀了同门便可以逍遥在外,我陵端只是误点了明火便要留在这什么寒冰室内面壁思过。”
陵越面色严峻,双眼中流露出一丝失落,只听他又道,“肇临之死,无人不伤心,我也想早日抓到凶手还肇临一个公道。可也不能诬赖了屠苏!屠苏这人秉性如何,别人不了解,我这个作师兄的最清楚不过了。这些年来,他在天墉城,虽久居后山,不与其他师兄弟们亲近,却不是不顾念同门之情的人。他自知体内煞气不易控制,恐防发作时伤了你们,这才不与你们相熟。你与陵川平日里那些伎俩,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我没挑明说破,一者是不想师兄弟们伤了和气,二者也是明白屠苏不想我出门让你们难堪。我便顺了你们的心意,对于屠苏一事未多加追究,也就小惩为诫罢了,未成想倒是让你越发放肆起来。陵端,我问了,你心里可还有我这个大师兄?你当真以为可以在天墉城为非作歹?你猜下次若是你再犯,我会怎么做?”
他这般咄咄逼人倒是少有,陵端不由一傻,后退几步喏喏道,“我亲眼看见肇临死在焚寂剑下,不会有错!”
陵越指尖托鞘,只闻叮的一声,霄河微出鞘,寒光一闪,剑气凛然。
“你看到他出剑了?”他双眼一眯蹙眉逼问道。
陵端心下一乱,软了身子言辞闪烁道,“我看到他手里拿剑了。”
陵越啪的一声收剑回鞘,凝眉正色道,“你没看到他出剑,他只是拿了剑。我答应你,一定找出鬼面人给肇临报仇。日后,别再说屠苏是凶手了。他不是!”
陵端扭过头用力捶了下地面,疼痛让他的硬朗的面部稍显狰狞,却是半晌未露一言。
陵越紧盯他,忽的叹息一声,道,“掌教真人所罚之事不可懈怠,诗书典籍不可不抄,你一人在这好好思过。”
待他离去,陵端仍觉恍惚,泄气的躺于地上,无力的蹬了几下腿,脸上神色悲切,无奈又凄凉。他认定了屠苏是凶手,他就想给肇临报仇,可偏偏谁都拦着他。最恪守门规,最重同门之谊的大师兄更是频频相阻,他简直恨透了百里屠苏。
陵越这些时日虽是静养,日子过得倒是有些艰难。他这日日挂念屠苏担忧方兰生,成日板着脸拧着眉,天墉城内可没几人敢直视他双目。芙蕖没事便去见他,给他熬药缝补衣物。缝补衣物这事,倒是解了陵越的围。前些年他时常为屠苏缝补衣物,弄坏了眼睛,一碰那针不由便想眯眼。此番下山,动手的次数多了,衣衫破损也是常事。他自己的衣物未来的及缝补,临行前倒是细细查看了屠苏的衣物,眯着眼对着烛火老半天才缝了个袖口。屠苏见他握着针一个劲往灯前凑,双眼眯成缝努力穿针,抱臂站在一旁偷笑。
陵越弄了会已是一头的汗,抬首便见屠苏自个在那偷着乐。他抹了把汗,有些尴尬道,“师兄多日未为你做这事,手生的很。”
屠苏看他一副急于解释又不知从何讲起的无措模样,笑意不由爬上嘴角。他放下手臂走到桌前坐下拽过他手里衣衫对着烛火穿针引线,“师兄眼睛不好,就不要再为我做这事了。”
“习惯了。”他淡淡道。
屠苏手中一顿,一个不留神便被针扎了一下。他缩了下手抬首对他咧嘴一笑,“倒是有点疼。”
这么一下倒不是真的疼,他如此说不过是想他们师兄弟间氛围轻松几分。
陵越伸手拽过他手掌,捏住他冒出血丝的指尖一掐,极快的抹去血迹道,“这才叫真的疼。”
屠苏抽回手,拇指一擦那处火辣辣的,他心中惊颤连连,面上犹自镇定道,“倒也不疼。”
陵越轻笑几声,叮嘱道,“我不和你说话,免得你分心,不要伤了手。”
屠苏双眼平静的看向他道,“无妨,我小心点便是。再说,被扎几下又无大碍。”
说着,他极快的缝了几下,这才收针。
离别在即,他自是希望师兄能与他多说说话,至于被扎几下的那轻微的痛意,也就师兄在意放在心上。
陵越见他收针极快,不由道,“都缝好了?”
屠苏点头。
陵越想到屠苏年幼时,不由感慨道,“师兄能为你做的事又少了一件,还记得那时红玉姐时常给你添置新衣。她做的多,他损坏的也多,你不忍她劳累,总是不愿告诉她这事,我便偷偷帮你缝了起来。一晃,时光如水穿梭岁月中,虽是平缓轻柔却也令人心惊不已。时光荏苒,岁月成歌,屠苏,有师兄在,便会一直守着天墉城。”
暖黄灯火中依稀可见他刀削般硬朗的面容,入鬓的剑眉深邃似潭的双眸,他的容貌染上烛火的暖意,紧抿的唇角扬起淡淡笑意,无端让人觉得信服。
屠苏双眸微闪,极轻一笑,转瞬又复平静。
“师尊与师兄已教会我许多,也为我做了许多。屠苏不希望你们担心,日后,你们且放宽心,我已学会独自去面对许多事。眼下,我还不知能为师尊与师兄做些什么,若你们需要我,我自会拼尽全力相助。”
“我与师尊只望你能好好活着,至于其他,我们尚未想过。”
“那师兄为何而活?”
“各人因缘不同,我既是天墉城大弟子,有些事则必须去做。天墉城是我的责任,降妖除魔匡扶正义也是我的意愿,能成为天墉城弟子,拜入师尊门下,陵越早已知足。为何而活?眼下,天墉城便是我的责任,我便为天墉城而活。”
“少恭曾对我所过四海为家,千觞大哥也曾游历江湖,四处为家。屠苏下山多时,终是体会了江湖中人所谓的四处为家,放浪随心之意。可是师兄,只要你和师尊在,天墉城便一直是我的家。”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