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微侧了下,点点头,后面的随从递给老者一个信封,“这是我家公子的手书,你拿着它去见衡州知府,自会得到妥善安置。”
老者诧异的张大嘴巴,双手哆嗦着不敢接,那公子道:“你自管接下,待他问起,如实回答。本公子此去,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老者睁大双眼,在看见那公子坚毅的面容和执着的眼神后,满心的疑惑不信化为滚滚热泪滑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倘若公子能为老汉讨得公道,让我族人得以还乡,老汉及李氏所有幸存族人必感公子大恩,愿与公子为仆,世代侍奉公子左右!”
那公子虚扶一下,也就坦然受了,淡然道:“侍奉到也不必,你只需记得事情未成之前,除了衡州知府,不要跟人提起今日之事。”
老者郑重应了,问道:“不敢请问公子高姓?”公子轻声道:“艾,艾四公子。”老者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一脸激动振奋的带着族人走了。
轻尘听完小忧的同声翻译,正对“艾四公子”若有所思,就见那公子又转头看了下自己三人,跟旁边的中年文士低声交谈。
轻尘知道自己三人此时出现在这里确实不妥,不过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也不怕他对自己不利。于是就大大方方朝他们点点头,拱拱手,翻身上马先行离去了。
既然此去的方向都是茶陵,目的也是一样,就总还有见面的机会。只是不曾想,下一次见面,居然来的这样快, 还是接二连三。
茶陵之行(3)
茶陵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只是倘若长居此地比较熟悉的人就会发现,路上来往的行人明显减少,商铺里无论商品还是顾客都不如以往多了,甚至还有一些装修精美的铺子关门歇业在。再仔细观察那些行人,无论形色匆匆的还是慢条斯理的,很多都低着头,神色间隐有疲惫和沉郁。
轻尘无心多看,一到茶陵就直接去了莫家茶场山下的庄园。很显然这里不久前又经过了一番恶战,墙壁上还留有血渍,幸而里面并无打斗痕迹,想来进攻方并没有攻进去。只是内里警戒异常森严,以轻尘的功夫,普一露面就被发现了。虽然她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迹,但本身灵巧的身法和轻微的呼吸声,倘若不是时刻提高警惕,也是很容易忽略的。看来形势已经非常严峻了。
亮明了身份,轻尘就随巡逻的护院进去了。诺大个庄园,居然一点生气都没有,轻尘正疑惑间就听后院传来阵阵呼喝声,整齐嘹亮,像是有人在演武。过去一看,果然,近两百个青壮年汉子正在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带领下,顶着烈日挥汗如雨的操习着棍棒刀枪。定睛看去,那个光着膀子,盘着辫子,容长脸,浓眉大眼黑瘦精壮的男人,正是茶陵地区的副管事钟家奇。
轻尘看了一会着那个护院去通传一声,就自去阴凉处等着。不久,钟家奇穿着件坎肩就跑来了。一见轻尘忙躬身行礼,“属下钟家奇见过姑娘!”
轻尘看着他漏在外面黝黑发亮的膀子一时间有点晃眼,“你怎么带着人操练起来了?他们队长呢?”
钟家奇顿了下,抬起头来,虎目含泪,“刘,刘海,没了。”轻尘一个晃身歪了一下,莫言连忙扶住她的胳膊。
“这么说,死了三个了?”轻尘飘忽的看过去,眼神穿过钟家奇看向远处的天空。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声音:“姑娘,我要学武,我要当大侠!”轻尘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顽猴似的少年,手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袖子,一脸艳羡的看着风笑言被师傅追着在场上练轻功,许久语气坚定的告诉自己一定会成为名震武林的一代豪侠。眼睛,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第一次被突然袭击的时候,庄里防范不力,伤十五人死两人,海子非常自责,自此严加防范,带伤操练,其后的几次攻击中都是身先士卒,可是,庄里本就武力不足。最多的一次,钱家庄伙同其他势力凑足三百人一起攻了过来,还有不少高手。庄里身手好的,也就只有海子他们十几个,我们据庄拼命防守总算挡住了他们,可是海子,海子却没了。”钟家奇突然抱头蹲下痛哭失声,“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墨柳山庄,可怎么见海子他娘啊!”
轻尘拼命稳住情绪,蹲下身拍拍他的肩膀,“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失去的已经失去了,可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站起身看看远处热血沸腾的演武场,耳边还不时传来阵阵清脆英武的女子吆喝声,轻尘一把拽起钟家奇,朗声说:“这些人还要靠你去领导他们,不许哭!最迟后日,笑言就会带人来茶陵,失去的我们会夺回来,逝去的,那就以血还血!”
看着躺在床上神色恍惚的中年男人,轻尘的心里非常憋闷。往日脸色红润,神采飞扬的逍遥家族十大掌柜之一的于林,茶陵地区主管,刚近四十的人,却如六十老朽般枯萎了。
“腿没有了还有手,手没有了还有智慧!”轻尘平静的看着他,“师傅可以给你装条假腿。明日公子来了,就着人护送你回去。”
于林转头看向床边静静站立的轻尘,脸上依然是目无表情,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没有责骂,没有鄙夷,没有同情也没有气愤,只是淡淡的劝慰。连眼神都是淡然中透着温情。可是,他还配接受吗?为了逍遥家族三大掌柜的名头,为了在茶陵站稳脚跟,他一味的迎合官场,却忽略了周围形势的变换。满以为打通了官面上的路子,就可以如鱼饮水,可是他忘记了,有些狼是喂不饱,养不熟的。更忘记了,官逼也会民反的。而当情势不对的时候,他却为了自己的业绩,为了前途隐瞒不报,满以为以自己的实力一定能够力挽狂澜,谁知,却牺牲了这么多人的性命!他,还有什么资格接受姑娘的劝慰,断条腿已是最轻的惩罚了!
“腿没有了可以接,信念没有了怎么办呢?”于林目不转睛的看着轻尘,像一个溺水的孩子看着湖上漂浮的稻草。
“那就把她找回来!”清亮的声音没有一丝杂质,“身为上位者就应该明白,一个简单的口令,都会攸关一个下属的性命!”轻尘直直看进莫林的眼里,“既然你失去了一个上位者必备的本心,那么,等伤好了,就去京城‘香满楼’从一个账房做起吧。倘若一年之内你能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三年后的三大掌柜评选,你依旧可以参加!”
于林的眼睛亮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从书房里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听完于林和钟家奇详细的报告,再结合隐竹楼的情报,轻尘已经断定,这根本就是茶陵知县为了自身利益极其不折手段的盘剥民脂民膏。光城里的富户,跟他们有相同遭遇的就不下五家,只是做为外来户的莫氏,被剥削的更彻底而已。
真是彻底的涸泽而渔啊。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茶陵知县一年多来捞的钱,又何止十万,一百万呢!如此不要命的捞钱,还真是把脑袋放在绞刑架上睡觉呢!只是在其中扮演推波助澜,趁火打劫的两帮人马又是什么来头呢?
“打探出什么了?”轻尘低头看着桌上厚厚一本册子,轻扣着手指。
“属下等连日里明察暗访,发现钱家庄,京郊陈家,东城苏家,都于半月前获得一笔不明来历的银钱,分别买下胡家酒楼,李家茶场,张家赌坊,属下于是追踪这笔银钱的来历,属下无能,一无所获。”下手一个一身灰衣,其貌不扬的矮小男人沉声道。
几个家世一般,却世居茶陵的小家族突然之间有了大笔钱财,开始疯狂打压几个大家族,不是暗使手段,而是明打明抢。这样的气魄,这样的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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