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吗?哈哈。”她傻傻笑,缓冲一下尴尬,轻描淡写接着说,“我去七里香应聘秘书职位当日,来了七八个人,竞争可激烈着呢,刚开始我也觉得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考官请来一法师算了算我们的生辰八字,就我一人侥幸不犯冲,所以就不动一兵一卒也能过关斩将!”
瞧陶丝妆说得眉飞色舞,覃蒂云一脸的鄙视和不屑,果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时从泊是无聊到发霉了吧,弄什么生辰八字?高智商的人的世界确实难懂。
往床上一躺,阖眼歇息,这样比较有利于面膜成份的吸收,也有利于心思的沉淀。在陶丝妆看来,身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是一样,没有人能阻止人聚人散,就像花开花败为的是四季流转。爸,妈,白镜,说恨吧,不见得自己真有力气去恨,说爱吧,每次见面只惦记着吵上一架,而彼时分分合合都伴随光阴一瓣一瓣垂钓,化成她手上牵挂的纹路。
盛夏,尤其是冰箱塞满了冰冻的零食时,树阴下依旧会有挨得紧密无间的小情侣卿卿我我,千千万万一对对中,陶丝妆总感觉自己和花白镜是最登对的那一对。是因为一开始主动的是自己,她一直想努力忘记的事实却随着时光的累积变得更明朗清晰,她要的并不多,只需他珍惜他们的缘。
只怪彼时太年轻了,年轻到幼稚是无药可医呐。她承认自己是病入膏肓,因此,哪怕花白镜从她的世界如泡沫般成功地消失后,再度出现时,呆萌呆萌地凝视着她问,我能认识一下你吗?
本是朝思暮想的面孔终于倒影在陶丝妆的瞳孔里了,她的震惊和惊喜早就化作了心中无声的尖叫,却不超过几秒,便被他礼貌的问候“我能认识一下你吗?”雷到。她的唇角抽了抽,我能认识一下你吗?这句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如同诅咒一样一遍遍抽干她的血液。为何要分开?为何要假装忘记了她?直到现在她还不明了,干脆就通通都滚开,留下她一人便可,喜就笑,悲就哭,多痛快淋漓,再也别庸人自扰。
“云云,你觉得骆梨怎么样?”
难得切水果切得正起劲呢,一个模糊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耳边,覃蒂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微皱了眉头,瞄见陶丝妆敷面膜还那么不老实,咧嘴坏坏地说:“什么什么?来,给小弟笑一个。”
呃,陶丝妆干瞪了一眼,蚕丝面膜下的表情依旧清楚可见,分明之中,透露出浅浅之伤,那是历经多年坎坷方有的情绪,却全然在她的身上齐聚了,叹了叹,又问:“我看你最近和骆梨走得近,你感觉到她的为人处事怎么样?”
“你说小梨梨啊,唔,我想想哈。”她鬼使神差地关注了新闻连播,虽然听人说它除了日期外什么都可能是假的,不过,至少可以证明一点,中国的狗仔队真是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相当敬业何等八卦,国际有什么风吹草动全逃不过他们的火眼金睛。也许,某一天能惊喜交集地看到以法迦出现在荧幕上,覃蒂云相信有那么一天的,他总会来找她。从想念以法迦的深潭中挣扎出来,她才努力地去回忆一个叫做骆梨的人儿,“人挺犯贱的。”
“啊?”陶丝妆睁大了眼,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没明白,“怎么说?”
“不会说。”
“你耍我是吧?云云,你忘记当初是谁收留你的吗?又是谁在你走投无路时扶了你一把吗?”
“嘿嘿,你突然说得这么官方,我真不习惯。其实你可以直白地说你思念花白镜了。”覃蒂云把话打开了,举目四望,嗅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思念的味道,就是一杯苦咖啡,闻着香喝着涩,最后齿唇留芳。”
“白镜。”细细念了念,陶丝妆黯然神伤,目光呆滞地扯下我的美丽日记,使劲拍拍滑嫩滑嫩的肌肤,偌大的房间里拍打声响特别明显,切到炸弹的覃蒂云冷抽了一气,撑起脑袋盯着她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就发现妆妆澄澈的瞳子蒙上一层哀伤的雾气,多使人心疼,可又无从安慰,她不问,她不说,只是在生活上相互做伴。友谊有时候真是搞笑。
最初对以法迦的感受,最简单不过友谊两字,只要覃蒂云回忆的她通通回忆了一遍,认真去掀开往事,她真心觉得疼,整个曾经都在疼。直到她明白,一开始她也敞开了心扉于他,只是她并不晓得那就是喜欢,多么纯粹的喜欢,不要等待,只要你我同在。她嘲笑过他浑身的女气过于娘,他说教她总是不成熟太敏感,冷战和吵架后他们会笑得更真。她无比怀念当初,可惜再也回不去。若是以法迦找到了她,他定是变本加厉跟她闹了,她宁愿现在就跟他闹得轰轰烈烈,而不是她一个人逃亡在外,孤独寂寞空虚冷。
当然,妆妆待覃蒂云比亲妹还亲,会在大街上行走时毫无芥蒂地揽起她的手臂,熟人见了难免笑说“哟,你们姐弟两感情不错呀!”或者是“早上好,母子两又出来逛街啦,今天以纯打四五折哦。”会一起争论陈翔和李俊基哪个比较好看,在覃蒂云一口咬定李俊基更加迷人帅气便罗列出N多理由时,她就大骂云云是卖国贼,怎么不支持一下国产呢!覃蒂云懒懒地回答,我是法国人。会一起相互抱着取暖才睡得着,而隔日必定有一人睡在地上或者半悬空在床沿。
从小到大,陶丝妆只有一个梦想,就是要当闻名中外的心理学家。覃蒂云尝试过劝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并且还嘲笑她的梦想太俗气了。问起覃蒂云的梦想,她会骤然沉默下来,其实她也有过很伟大的梦想,但它跟那场车祸一样碎得一塌糊涂,再不愿提及。看起来是无欲无求,只是无欲无求已到达一种境界。现在还敢做的梦,就是静静等待以法迦,再一次与他相遇……
接到来电的陶丝妆整张脸像看到鬼般苍凉了下来,猛地握紧了覃蒂云的手说:“不好,白镜快死了!我要去救他!白镜不能死,不能死!”
眼见着对方差点把指甲都陷入了覃蒂云的手心,痛得她连喊:“不会不会的,你先别激动,你再激动的话死的就是我了,你的指甲快把我的手弄流血啦!”
“哦哦。”陶丝妆恢复了一丝丝冷静,然后又情绪高涨了起来,“云云,我们一起救白镜!马上!立刻!快点!神速!”
“好好好,花白镜现在在哪里?他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们要不要先报警?”
“荷榭街三十七号棉花树下。”
正是晚上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塞满了人。而两个匆匆忙忙的人焦急地左窜右跳,终于等来一辆车却是人满为患,个个被挤得前凸后翘。
不知是上天注定还是人为捉弄,就在上车这一关键时刻,一个人被生硬地挤了下来,一个人勉强挤了上去却也是紧紧贴在边门上,仿佛下一秒公车就会爆炸掉。两双焦急的眼睛隔着一扇玻璃,相相凝望。
陶丝妆冲着外面大喊:“云云,坐下一趟008公交!我等你!”好不容易从丹田凝聚出来的话,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可她并不知道声音早已扩散在空气中,湮没在人流人海的嚣杂中。
望着她张张闭闭的口型,覃蒂云抬高了头颅边跑边往路边靠,怎么也听不到她所说的话,急得团团转,神情慌乱地在车海里搜索着,拦上了一辆的士。
荷榭街三十七号棉花树下,覃蒂云将这十一个字在心中念了千遍万遍,只祈祷别走错了方向,能在陶丝妆最需要人的时候帮上她一把。
夜帘黯淡,剪一寸星光也安慰不了兵荒马乱的时代。
覃蒂云瞻望长空,永远深邃迷离的天堂,给了她最大的勇气,该来的总该来,那就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去面对。只是,在到达目的地必经的几十分钟里,她难受得不得了,心心念念的是陶丝妆要平安无事。
荷榭街三十七号棉花树下,花开不败,花开落香。躺在树下,倒在血泊中紧闭双眼的并不是花白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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