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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第2页)

“这位……”丁掌柜蹙眉想了一下称呼,觉得用“兄台”比较合适,于是他打了一个招牌式的笑脸说,“这里是客栈,吃饭的地方,你要找大夫应该往对面的那一条街。”说完还指了指方向。

那人并不理会丁掌柜的好意指领,只看着颜路,又看了看商橒,他眸光沉定,显然是一位坚毅之人。商橒被他盯得头皮有些发麻,悄悄往后缩了一下,颜路仍是一派闲适地喝水,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商橒站起身,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再再退一步。直到退到颜路身边,她才觉得自己的安全有了保障,那人胸前抱了一个人,腰间若隐若现地挂着一柄刀,刀鞘的风格粗狂奔放,一看就不是中原之物,而且他华夏语那么蹩脚,如果没有猜错,或许是经过了一番乔装的外族人。

那人将怀中的人放在了一旁的踏上,商橒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姿色秀丽的女子,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双目紧闭,嘴唇都紧紧地抿成了一条苍白的线。

噌地一声,他腰间略微弯曲的腰刀出鞘,直指商橒脖颈,商橒欲哭无泪,差点儿脱口而出哥们儿你找错人了……正当刀一寸一寸逼近她的时候,颜路的右手已捻住了刀锋,硬生生地将刀顿在了原位,大有往外逼的趋势。

腰刀经受不住两人的内力而发出清亮的龙吟,颜路倏然起身将商橒往自己身后拉,而那男子反应也不算慢,他收刀凌空一跃,落在那苍白女子的身侧。再观他手上的刀,已然有几条裂缝。

他咧嘴一笑,将刀丢在了一边,“原来是一位高手,失敬。”

商橒被那位男子挥刀所带的气蹭破了一点皮,而且是在脸上,这让她很是在意!颜路用衣袖擦了擦她额头上的冷汗,安抚着说:“好了,没事的。”

商橒很想发作,丫的居然敢毁她容!在颜路复杂的目光下她怯生生地把才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丁掌柜放心地去柜台继续算他的帐,有颜路在,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位公子。”颜路施施然一礼,“你要找大夫,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语气还是和往日一般温和,只是那一股压迫的气势让商橒诧异。这股气势,丝毫不输伏念半分,可又比伏念多了几分清冷,就像冬夜里泼墨般苍穹上的一轮明月,顿生疏离。

那男子将怀中的女子抱到颜路的面前,商橒很自觉的让位,他对着颜路说:“请你……治好她。”看了一眼商橒,商橒轻哼把脸瞥向窗外,颜路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再怎么大大咧咧,始终是女孩子。那男子向颜路行了一个极为生硬的礼,“只要你治好她,让我怎么道歉都可以!”

“哦?怎样都行?”商橒来了兴趣,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位可以称得上是披头散发的男子,刚才还怒目相对的现在就变成怎样都行,谁说女子善变的?在商橒看来,男子更善变……

“阿橒,别闹。”颜路对商橒摇头,然后专心地去诊断那位被严实裹在披风里的女子。商橒觉得无趣就抱了画具去丁掌柜那里。路过那位男子身边时,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商橒被抓疼了有轻微的挣扎,只听那男子说:“刚才抱歉……还请……”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看她的模样就知道是女孩子,可女孩子偏要打扮成男孩子,那一定是不愿被人说出来的,思虑再三之后,他说:“还请小公子原谅。”

既然别人都道歉了,商橒也就把傲娇收了起来,笑着说了几句“哪里”之后走了。丁掌柜则好笑的看着她,她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笑的,哼……你再笑我不画了!”

丁掌柜讨好的声音在客栈大厅响起,颜路诊完脉之后示意男子坐下,他先是抱歉道:“阿橒调皮,公子莫要与她一般见识。”男子只是微微侧头,表示这没什么,颜路将女子的披风盖好之后才说,“这病……似乎是从胎里带来的。加上后天并未好生调养,致使如今昏迷不醒……”说完拿起笔在竹简上写了起来,“我且开一个药性温和的方子,你给她试试?”

男子接过颜路手中的竹简,眼里写满了感激。他一高兴就忘记了这里是中原,站起身的时候行了一个标准的草原礼节,柜台的商橒也抬起了头,颜路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他叠手行礼,目送男子离去。

商橒乐颠乐颠地跑到颜路身边,圈着他的手臂问:“说实话,那位姑娘好不好看?”

颜路从袖间拿出药瓶,为她涂抹伤口的手在听见她的问题之后稍稍加重,眼也没抬,他说:“没注意。”

商橒本能的以为刚才的微痛是药的作用,所以她继续问:“比我还漂亮?”

颜路眼里有了笑意,屈起手指,照着她脑袋敲了下去。

☆、十六、赠玉

暮色下,桑海城中一片金黄铺地。商橒的画也在百折不挠中完成,之所以用这个形容词,是因为不管她画什么,丁掌柜总觉不妥,后来她直接画了蝶恋花,丁掌柜说这个适合雅间不适合大堂,商橒很是崩溃,灵光一闪便想到了以前去陕西时看见的一马平川的秦川,于是便画了上去,丁掌柜这才觉得满意。

叹出好大一口气,商橒揉揉发疼的手,休息了一会儿才和颜路返回小圣贤庄。

上山的路上,商橒经过一番内心的天人交战之后还是决定拉住颜路,她说:“先生,我送你一样东西,你不要拒绝好不好?”

颜路问:“是什么?”

商橒拉着他的衣袖说:“你答应嘛,不会是一些奇怪的东西的。”

颜路笑了笑,答应了。

由于身高问题,她实在是够不着颜路的眼,所以她说:“那先把眼睛闭上。”颜路也不问缘由地又将眼睛闭上,在这青山绿水之间,白衣的男子,青衫的少女,她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白玉取下,轻轻地放在心上人的手上,然后等着他睁开眼——不知他是惊讶多一些,还是……喜悦多一些?

通白的玉,不事雕琢,正如眼前的少女一样不着脂粉。她笑吟吟地看着他手上的那块玉,并说《礼记曲礼》有云:君无故,玉不去身。

她希望颜路能一直一直地带着这块玉,就算以后她不在了,他喜欢上了其他的人都能带着。这是她对他的祝福,也是内心对他最大的牵绊。无论是否能回去,她都希望他能记着她,不要把她忘记。商橒曾问过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她却不能说服自己不去做这件事。

颜路端详着手中的玉,问道:“阿橒可知女子曾赠玉与男子……意味着什么?”

商橒点头:“知道呀!”继而解释道,“可我……不是那个意思。” 在颜路面前,她总是有自惭形秽的感觉,时光赋予了她超出这个时代的知识,是以她总能让身边的人眼前一亮,就连张良也表示对她的那些诗很感兴趣。她举止怪异,却总能得到颜路的谅解,甚至不在乎她逾礼的言辞。

那晚在城郊的别院,她说她喜欢他。如今连着这一块玉,如果他也愿意,她想告诉他此生不换共斜阳的誓约。顿了很久很久,憋出来的却是欧阳修的那首《浪淘沙》: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颜路有一瞬间的怔愣,明明站在他眼前的还是一个小姑娘,在这样花一般的年纪里不该有如此深的愁怨。他紧了紧手中的那块白玉,低头看商橒时,她却将手抬在眼睫下哭了起来,这次她没有喝酒,少了酒醉的迷糊,她一边哭一边说:“无繇,我好喜欢你,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如果不是因为我赖着你救我,你一定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即使是这样,我还是那么的想缠着你……”

“阿橒。”颜路如之前一样抬起她的脸为她轻轻拂去脸上的泪水,商橒一眼就望进了他温柔的眼底,他微微弯了身子,低头在她的耳边问,“可还记得我说过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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