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的鱼线……”语声倏而转低,“今晚发生的这一串事,全都是你布的局?可是,那忽明忽暗的天象乃是天数,你不可能预先知道,三妹妹,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何当归仰望夜空,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道:“你会知道的,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罗白及也不迫她讲出,回身从小厮手里接过一个提盒,眼见经阁就到了,他把提盒交给何当归说:“这里面有大分量的清水点心和风干肉,你收藏在经阁隐秘处,足够吃三四天,之后我再想办法给你送新的进去。后面跟着的几个家丁被我买通,他们不会讲出去,但是看守经阁的人是二婶的心腹,我也不能通关,只能暂时让你受些委屈了。”
何当归感激道:“多谢,我肚子还真有点饿了,晚上读书有夜宵吃真不错。不过不用三四天的分量,我今晚吃完,明天就轮到别人被关经阁了,干嘛给她留吃的。”
罗白及不解其意,想了想又问:“你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桃夭院的人吗?小游和蝉衣他们肯定会急坏吧,一旦听说你被禁足经阁之后?而且,二婶子和丁熔家的都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听说桃夭院众人今晚暴打丁熔家的,还把二婶子的手下都扔出院门,一旦你有什么不测……二婶子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说着这话,何当归已一脚踏入经阁的门槛,她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轻笑道:“把这么多人绑上我的战车,我当然要加倍努力的让孙氏一次死挺,不能再咸鱼翻身来找我们大家的麻烦。正是打定了主意孙氏以后不会再有机会来秋后算账,我才会让桃夭院的大伙儿来了一个新年里的狂欢,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暴揍丁熔家的一顿,不过他们还是太含蓄了,居然让那老虔婆直着出门去了,真不给我争气。”
☆、第265章 素雅竹屋藏娇
更新时间:2013…10…25
门锁“啪嗒”一响,一扇朱红木门将二人分开。“”听得罗白及离开,何当归拎着食盒上了二楼,知道经阁没有床铺,打算择一蒲团,打坐调息到天亮,经脉中的外来真气至今还没炼化成自己的呢。她于此项上不大在行,一天只能收用到丹田一两滴,那感觉就像是愚公移山,精卫填海,衔了一粒又一粒,衔了一粒又一粒。
不得不承认,身为人造高手的她跟真正的高手差别就是这么大,而她跟仇人朱权也有着比这更大的差距,要向他复仇,无异于移山填海,没有毅力是不成的。
上了二楼,角落的阔背椅里静静坐着一人,何当归有料想过他可能会来跟自己私下见面,可乍一见他,心中还是略感不自在。她打了个招呼:“舟逝,如此深夜,你有何贵干?”
常诺折扇一收,叹气说:“是他让我来的,他让你去昕园伺候他,我跟你家老太君说过了,我妹妹请你去风家玩几天,她也同意了,只要令堂一回了罗家,交代清……她的罪行,罗家就能放你去风家做客,住多久都不是问题。”
“昕园?”何当归问,“风公子的那座城郊别院?不是说年前就要接我过去住吗?怎么直到今天二位才露面,让我等得好苦,公子你言而无信也就罢了,怎么爽约后都不遣人来给我送个信儿呢,你不是给我安排了保镖吗?”她将食盒摆在经案上,一盘一盘地往外端点心。
常诺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和气态度,怔愣一下,他致歉说:“对不起,前两日事忙,忘了这一节。你我分别那夜,我办完你交付的几件事,就收到王爷传信,要我在昕园中给他盖一座竹楼,请你在竹楼中下榻,那楼至今才建了一半,就延迟了来接你……”说到这里他觉得不对劲,刹住话头问,“你不生他的气吗,他方才在祠堂那样对你。”
“竹楼?”何当归端盘子的动作一顿,生出一点狐疑,“什么样的竹楼?”
常诺笑着形容道:“十丈十尺高的一座竹楼,通体的材质由碧绿的新竹充当,这还不是最新奇的,最新奇的是,那竹楼的扶栏和装饰皆由玉石雕成,绿玉和绿竹相映生辉,丫头你见了一定喜欢,清淡素雅,最合你住。”即使隔着一层面纱,也能感觉到她又惊又奇的表情,他以为她听后太开心了,于是进一步描述道,“楼有三层,一层有浴池,二层有寝房,三层有,摇篮,呃,是婴儿房,他说以后让你们的孩子就睡那里。寝房的床上方挂有一面水镜,也是他特殊要求,我当时就跟他说,镜子直对卧房,不合风水地利,也不利于睡眠,可他坚持要做成那样的摆设。”
何当归用帕子慢慢拭着手心中的冷汗,慢慢问:“我不过客居半月,你们如此破费给我盖新楼住,真叫我不安,我何德何能,有幸住进那样一座玉楼呢?”
常诺走到经案边坐下,自发地拣出一双竹筷夹点心吃,吃了一口惊讶道:“肉馅的!”又连试两种都是肉馅,鸡肉猪肉点心和羊肉饺子,再看提盒里面,还放着两盘镇江名产芝麻肉脯,常诺不由笑出了声,“你表哥真贴心,肉食最是顶饿,难为他那么短的工夫给你置办来这么多。”
何当归前世跟眼前的这名男子打过数次交道,主要是去为罗白前的小女儿罗石燕提亲,印象中的常诺是个非常正经严肃的人,一个笑脸都没见他露过。自从得知这位风公子就是那位常大将军,她觉得易容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能帮人换脸,还能帮人换心。
她坐下夹起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羊肉饺,只看不吃,诱人的香气隔着面纱透进来。她默然一刻,发问道:“何阜一家人的情况如何了?他的家资到手了吗?”
常诺边吃边往怀里掏,口中含混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添了一千多两,给你凑了个整数,两万四千两银子,就当为王爷之前的言行赔罪了,你就别气恼他的那些无礼了,我保证,以后他不会那样了。”
何当归不置可否,翻着那厚厚一叠银票,虽然其中的两万两都是外祖父的古董四珍当出去之后的银子,但她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权势真是个好东西,能带来普通人想象不到的便捷和财富。她辛苦赚了三年才有一万五千两身家,如今手中翻动这一叠银票、田契和金劵,她突然想到,自己的财富已经跟罗府三房的北方产业相等了,等孙湄娘一完蛋,她就选择携款潜逃也不是不可以。
常诺又提起何阜家人的状况:“那厮一进大牢,他的两个小妾都跟家中下人私奔了,官府抄没家产后,他家里还剩一个六十老母,一个四岁女儿,还有他的姐姐姐夫也是常年跟着他住的,这些人的近况都是王爷讲给我听的。瞧吧,他对你真的很上心,连你继父家的境况都费心去了解,”常诺自觉有趣地逗她,“你跟王爷和好,我便把始末讲给你听。”
和好?何当归发出一声尖锐的笑,道:“我可不敢同他那等大人物置气,不管是翻脸还是‘和好’,全都是他一个人的决定。你讲吧,我当佐餐的笑料听了。”说着,她端了两盘点心,走到屏风后,边摘面纱边嘱咐,“我怕自己病中的样子吓到你,你不要靠近。”
常诺恍然记起上次分手时她就病着,自己还曾允诺带她去找齐玄余看病,可一忙起来就将此事忘得无影无踪了。他连忙道歉说:“我明夜就带齐玄余来给你看病,他妙手回春,定能让你康复如初。”
何当归倒真想会会那一位钦天监监正大人,就也没推拒看诊。她忽而想起,青儿曾说过,齐玄余的爹国师齐经曾不止一次地“偶然”出现在她的左右,有一次青儿差点被狂奔的马车撞上,千钧一发之刻被齐经给拉开了。当时受惊闭眼的青儿听得一个男声在头顶上响起,不禁满怀感动,以为是命运的邂逅,可睁眼的一瞬间就幻灭了,国师大人比她爹还年长二十岁。
既然齐玄余有卜算前世的本领,齐经定然更在行,他曾对青儿兴致盎然,是否是卜筮出了什么呢?毕竟,青儿一直把她自己当成是这世间独一份的存在,肆无忌惮地说着那些异世新奇词语,处处表现的特立独行,这些都可以当成她的身世的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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